第一百六十七章 賈府眾生相(一)

作品:《奮鬥在紅樓

    賈府內,西路賈母上房處,正房的明廳中,賈府內眷齊聚。筆~趣~閣.fo

    賈母,賈赦、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王熙鳳、尤氏、秦可卿、李紈、寶玉、黛玉、寶釵、史湘雲、迎春、探春、惜春,各自華冠麗服。

    另有姨娘、陪房、內管家、內管事、僕婦們若干,陪侍候在廳中。

    丫鬟們有:鴛鴦,琥珀、翡翠、杏兒、金釧兒、玉釧兒、彩霞、彩雲、香菱、平兒、豐兒、銀蝶兒、寶珠、素雲、碧月、襲人、媚人、茜雪、麝月、紫鵑、鶯兒、翠縷、司棋、侍書、翠墨、晴雯、如意、入畫等人。

    所有人一大早,紛紛聚在這裏等候。賈環回府,是賈府目前的大事。

    時間緩緩的走過。一道又一道的消息如流水般從垂花門外傳進來,仿佛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助推着廳中期盼、喜慶的氣氛。

    「三爺到了榮寧街口。璉二爺接着了。」

    「三爺到了西側門外,賴管家、林管家他們跪迎。」

    「三爺進了府中。」

    賈母坐在明廳正上首的位置,看着廳中相互攀談的丫鬟、婆子們,感受着這熱鬧、喜悅、歡樂的氛圍,心裏無奈的嘆口氣。

    這就是大勢!

    一個十歲的舉人對賈府意味着什麼,賈府上上下下都明白。而賈環,姓賈!賈府、賈家,沒有人會拒絕他返回賈府。沒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逼他走!

    她內心裏對賈環這個庶孫還是有些意見。她肯定是疼寶玉多些。但不喜歡,在這個大勢下也得捏着鼻子認了。

    其實,她心裏也沒有太多的不高興。這些天,四王八公府上的各太妃、誥命夫人、甄家的管事娘子等人輪番在她面前恭喜、祝賀。好話說了一籮筐。她現在就算想板着臉,也難。

    賈環中舉,的的確確是賈府的一件大事,喻示未來的賈府重新恢復兩國公時期輝煌、榮耀的希望。

    廳外陽光明媚,鳥鳴啾啾。廳內熱鬧非凡。站在探春身後的晴雯、如意、侍書、翠墨四個丫鬟嘰嘰喳喳興奮的說着話。她們都在期待着三爺到來的那一刻!

    親自守在廳門口的鴛鴦,穿着淺綠色的對襟褂子,鵝蛋臉帶着笑容,幾點雀斑在白膩的香腮上,俏麗明媚的女孩。得了外面小跑着來傳話丫鬟的話,走到廳中,笑吟吟的道:「回老祖宗,三爺前往中路外書房見老爺。」

    剛才小丫鬟氣喘吁吁的說着的話,聲音很大,廳中的賈府女眷都聽到了。但眾人還是想聽鴛鴦再說一遍。

    賈母點點頭,「嗯。」臉上有不自覺溢出來的喜氣。

    「哦…」眾女眷、陪房、丫鬟們期盼的心情稍微壓了壓。賈環回府,第一站去見等在外書房中的賈政是題中應有之意。只是,她們這裏得再等等。

    坐在賈母下首的賈赦穿着錦袍,微笑的喝着茶。眼神飄了一眼正對面,一直板着臉,不說話的王夫人,心中快意至極。你的寶玉好?你的寶玉聰明?哈哈!

    他這位弟妹大概還在擔心賈環搶了寶玉在賈府里的地位。鼠目寸光的貨色!寶玉拿什麼和國朝最年輕的舉人比?比功名、比文采、比聰明?

    難道就憑脖子上的那塊玉?

    可惜啊,他那個假正經的弟弟不肯等在這裏,非要獨自一人在書房裏等着。不然,臉上的表情怕是很精彩吧!

    …

    賈環走在熟悉又陌生的甬道上。賈府內的道路、樹木、屋舍明顯都是打掃、清理過。

    賈璉、賈蘭、賈琮、賈菌、賈菖、賈菱、錢槐、胡小四等人簇擁着賈環。賴大,林之孝,單大良、吳新登、張才等人則是跟在身後,小廝們則是各司其職。

    賈府中路,賈政的外書房前,長隨李十兒帶着四名跟着賈政的小廝等候多時,見賈環、賈璉、賈蘭等人過來,忙上前迎了兩步,彎腰行禮道:「小的見過三爺。老爺一早就在書房裏等着。」

    賈環微笑着點點頭,做個手勢。

    李十兒當即在前面帶路,引着賈環等人進了充滿書香氣息、寬敞、明亮、雅致的外書房中。

    長隨、管家、管事、小廝等都留在門外,只有賈璉、賈蘭、賈琮、賴大,林之孝幾人跟着賈環進入書房中。

    書房中此時正充滿各種大笑聲。九名請客輪番恭賀着坐在書案後的賈政。

    「老世翁家學淵源,環三爺這次一舉中式,開國朝未有之先例。非常人可為。」

    「世兄名登桂榜,固然是天資聰穎,還是老世翁言傳身教的好。」

    「大總裁青眼有加,世兄不日即可名傳天下。我等今日與會,三生有幸,與有榮焉。」

    賈政約四五十歲,穿着一襲珍珠白的便服,頭戴進賢冠,長須飄然,氣度儒雅,面對眾清客的恭維,坐在書案後,臉色清冷,默然不語。


    他心裏很有點不是滋味。他讀一輩子書,連個童生功名都沒有,而他不喜歡的兒子,卻是皇周定鼎以來最年輕的舉人。這…讓他情何以堪?

    五月初在東府里,他雖說給母親逼着收回成命,但心裏沒再拿賈環當兒子看。他和那個孽子關係破裂。然而,值此之刻,國朝最年輕的舉人,是賈府的,是賈族的。他的親戚、朋友、同僚、上下級、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兒子。

    他難道能說一句「我不是他老子」?

    不管賈環是否不尊重他,拿他不當父親,和賈環斷絕父子關係這種話,現在就不要提了。賈府、所有和賈府有關的勢力、力量都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因為,一個十歲的舉人意味着錦繡前程,將來的宰輔,意味着權勢、富貴的保障。

    賈政心裏悠悠的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這個庶子。

    清客們只當政老爹在這當口表現的矜持、謙遜,其實心裏暗爽。因而賣力的恭維着,但他們哪裏知道政老爹心中抑鬱、煩躁、尷尬。

    …

    賈環進來時,正好看到一眾清客換着花樣恭維賈政。對這樣的場景,賈環有些眼熟,和都市劇裏面的場景很像嘛!

    賈環還沒來得及給賈政行禮,九名清客紛紛起身向賈環彎腰行禮,「我等見過賈世兄。」有個年老的清客很直接道:「見過小賈老爺。」賈環中了舉人,叫老爺是沒錯的。

    賈環知道賈政的清客是怎麼回事。阿諛奉承的人居多。別人養的是幕僚、人才,用來做事。比如曾國藩曾文正公。而賈政養的是清客,用來清談。由此可見賈政的水平和本性。

    賈環客氣的回了一禮:「見過諸位。」然後,再向賈政躬身行禮,「兒子見過父親。」

    賈環要和賈政說話,書房中頓時安靜下來。清客、賈璉、管家等人都是安靜的看着。父與子,成為場中的焦點。

    在見到賈環時,賈政在那麼一瞬間或許多少有點渴望:這個出色的兒子能跪下來,恭敬的叫他一聲父親。他心裏未必不能原諒他。只是看到賈環這個做派,就知道賈環在敷衍了事。

    賈政頓時有點灰心,懶得罵他,神情淡淡的道:「免了。你如今回府,就安生住在家裏。你忙你的去吧。」

    賈環原則是:能不跪就不跪,最終是不用跪。答道:「是,父親。我過兩日打算去江南遊學。今日和父親說一聲。」

    賈政微微皺眉,才回府就要外出遊學?他本來想訓賈環幾句,話到嘴邊又縮回去。他這個兒子根本不怕他。訓也是白訓,指不定還要給反噴幾句。

    他可是知道賈環罵族老賈代儒的話:敢問老先生是哪一年的皇榜?把賈代儒氣的跳腳又黯然神傷。當即,道:「嗯。」

    賈政說完,發現和賈環無話可說,揮手道:「你去吧。府里後面等着你的。」

    賈環點點頭,便告退離開,準備進後宅內。

    他回賈府,要做的事情,要算的帳,和賈政不相干。賈政這個人,為人清廉孝順,但迂腐守舊,遲鈍糊塗。手腕、能力、才情都是下下之選。

    因而,賈政在整部紅樓中顯得非常有缺失感。按照賈政在賈府里的地位,實際上可以大有作為,但卻一事無成。還因為糊塗,造成一些不好的結果。

    比如:幫忙起復賈雨村那個二五仔。賈雨村幫着賈赦奪了石呆子的扇子,後面抄賈府時,反戈一擊。政老爹這辦的叫什麼事?

    比如:彩霞給王熙鳳強配給來旺兒子。趙姨娘求賈政了,他推脫了。倒不是說賈政樂於看到好的人兒被糟蹋。他大約是根本不知道緣由,懶得管俗務。但從彩霞、趙姨娘的角度,豈能無怨?泥菩薩啊。求都沒有反應。

    如果簡單的將紅樓中的人分為好人、壞人。賈政大約算是個中性人。他不是賈赦、賈珍那樣的壞人。縱觀整部紅樓,賈政沒幹壞事,只干糊塗事。黑材料是沒有的。

    但賈政也不能算好人。縱觀整部紅樓,他同樣沒有做過好事。大約,唯一的閃光點是他對賈母的孝順。賈母叫他往東,他絕不往西。

    這樣的人,不要說孺慕之情,賈環連親近他,都覺得有點困難。如果,賈府要算豬隊友的話。賈政是要算一個的。

    因為,賈政在賈府的地位太重要,而他的糊塗,實際上,對賈府的衰落是要負責的。通俗點說:不作為,失職。

    賈元春賈貴妃的父親啊!貴妃在皇帝後宮裏是地位?只比皇后的位置低。受寵的貴妃,如成化朝的萬貴妃,萬曆朝的鄭貴妃,那都是不虛皇后的存在。

    賈政不說要像隋文帝楊堅那麼牛逼,改朝換代,至少保賈家兩府平安是不應該有問題的。結果…

    賈府的結局,絕非高鶚續書的大團圓。而是第五回的紅樓夢曲收尾-飛鳥各投林的描敘。裏面寫的很明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乾淨。

    …

    賈環腦海里想着這些事,先離開賈政的書房。他和賈政的關係就這樣了。

    賈璉看完賈環和賈政的對話,心裏很有點無語。這完全不是兒子見老子的做派。都差不離是平等的關係了。

    然後,他其實很有點羨慕。要是,他能在他父親賈赦面前有這個待遇就好了。看這架勢,老爺也不大想管環兄弟,管也管不了。這日子逍遙的!

    賈政見賈璉、賴大、林之孝還等着,道:「我沒什麼吩咐。你們去吧!」他也懶得去問府里對賈環什麼待遇。沒有必要問。

    府里誰會,誰敢怠慢他這個庶子?

    賈璉、賴大、林之孝三人退出來。賈璉、賈蘭、賈琮陪着賈環進內宅去見賈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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