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好,你聽着!

作品:《奮鬥在紅樓

    賈環突然間很有種衝動對這白臉少年士子說兩個字:呵呵。

    意思你懂的。

    對於一個能夠抄詩的穿越者而言,有人要挑戰詩詞,完全不虛。肚子裏的經典詩詞等着。

    賈環能理解白臉少年士子章魄的想法:就是要在你最強的地方擊敗你,踩着你的名聲上位。非常的有自信。

    而此間的主人龍江先生明顯很有身份。章魄一口叫出他的雅號,顯然也是有背景來頭。否則,絕不可能在這樣的場合跳出來找賈環的麻煩。

    龍江先生瞥了一眼站在客廳中的白臉少年士子,心中不喜,問道:「可是章大學士的嫡孫?」

    章魄朗聲道:「正是末學後進。」龍江先生有進士功名,是科場前輩。但他心中早就預定了今科縣試案首,怎麼能允許一個小屁孩拿走?

    雙鶴書院的楊山長一臉笑意,很是自得。本朝為避免出現權相,取消明朝內閣首輔制度,太祖設南書房、軍機處,分管行政和軍事。然而歷經數代皇帝,職能有所變化。

    軍機處地位高於南書房。但南書房依舊被文臣視為清貴之地。設大學士兩名。即為章大學士、李大學士。官居一品。

    趙縣令、張安博、何山長、公孫亮幾人都是微微動容。竟然是章大學士的嫡孫,難怪行事這麼張揚。

    龍江先生看向賈環,問道:「賈小友怎麼說?」

    賈環對章魄自爆家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一個官三代而已。道:「在下願意應戰。」轉身面向章魄,主動出擊。

    每個人的命都是自己掙出來的!若有選擇,他寧願事事順利,安心的達成目標。但此時他別無選擇。

    「章朋友說我欺世盜名。我倒要問一句,我寫出什麼樣的詩詞,才不算欺世盜名?」

    章魄目光微微一凝,冷哼一聲,說道:「自然是要符合你身份的詩詞。欲問江梅瘦幾分,明顯是男子感懷女子所作。賈朋友年方九歲,難道就已經通男女之事?」

    客廳中響起一陣輕微的笑聲。是雙鶴書院的汪子軒和白檀書院的兩名士子。章魄年紀有十六歲。指責賈環抄襲,理直氣壯。

    賈環譏諷道:「還請章朋友,不要將無知當個性。唐朝朱慶餘有詩云: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李太白亦閨怨詞傳世: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按照章朋友的想法,莫非他們都得是女兒身才寫的出這樣的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章魄氣勢稍弱,鼻子裏「哼」了一聲,道:「強詞奪理!在下不屑於和你爭辯。」

    這時,公孫亮在山長張安博身後揚聲道:「賈師弟前日在書院有兩首詩傳開。我給諸位前輩試誦之。」

    說着,公孫亮將冬夜雜詠青松詩、夏日絕句生當做人傑吟誦出來。客廳中眾人細細品味。

    而龍江先生早些天聚宴時就聽公孫亮說過這兩首詩,一臉淡然的笑着喝酒,噓着眼睛看章魄一眼。他很討厭章大學士這個孫子。自以為是。

    公孫亮念完,大聲質問章魄,「不知道章朋友以為這兩首詩是否符合賈師弟的身份?你可有佳作,拿出來給諸位前輩一觀。」

    雙鶴書院姓楊的剛才還諷刺他。他現在質問章魄,打壓其氣勢,真是令人神清氣爽、念頭通達。

    章魄有點語塞。詠物、感懷歷史,這當然是賈環可以寫的詩。然而,寫的這麼好,讓他情何以堪。他的詩稿羞於示人。強辯道:「非我親眼所見,誰知道是否為他人代作?」

    賈環不屑的笑了一聲,「好。你聽着!」說罷,吟誦道:「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好詞。絕妙好詞。痛快!」龍江先生哈哈大笑,自顧的拿起大酒杯,暢飲一杯。

    在座的文士都是識貨的。這首慷慨豪邁,氣勢磅礴的漁家傲絕對是精品。字裏行間充滿了想像力和少年應有的進取、豪氣。與方才的夏日絕句頗為類似。

    賈環這首漁家傲,正是婉約詞人李清照少有的豪放詩詞。原詞中,「嗟日暮」是感嘆人生年老的意思。但他在此取的是:太陽落山,時間不夠的意思。

    「九萬里風鵬正舉」是他此刻還沒有下場考試時的心聲。科舉漫漫長路,大鵬展翅欲翱翔。對曾經的高考學霸而言,他有這樣說,敢這樣說的底氣。

    「蓬舟」是他自述代稱,而「風休住」,則要看趙縣令是否認同他,願意點他過縣試,送他一陣好風,邁過童子試的「三山」:縣試、府試、院試。

    富麗堂皇的客廳中,龍江先生吟誦一句,喝一杯酒。其餘人都很含蓄,只是輕輕的一笑,或者微微點頭。白檀書院的三人是樂於見兩虎相爭的場面。


    雙鶴書院的兩位就有點尷尬了。對章魄的信心全無。賈環是個硬茬。這個臉丟大了。

    張安博淡淡的一笑,品着美酒。公孫亮心裏則是大笑。出了一口惡氣。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在,地獄無門闖進來。竟然和賈師弟比詩詞!傻不拉幾的!

    章魄俊俏的白臉變得有點蒼白,強撐着說道:「這是你提前作好的詩詞,不算。」

    賈環怎麼會容得章魄耍賴,冷笑道:「在下的詩詞算不算,章朋友你說了不算!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章朋友今日從一開始,滿滿的都是算計。欲走捷徑成名。真是小人之舉。我看你還是退回去吧,不要貽笑大方!」

    「你!」章魄臉皮漲得通紅。賈環這是當面罵他是小人。偏偏他還反駁不了。

    龍江先生放下酒杯,看向趙知縣,「趙大令,此詞如何?」明着問詞,實則問人。

    趙縣令心裏嘆口氣,他不可能將章魄在縣試黜落。賈環明顯強於章魄,現在又有聞道書院山長張安博、龍江先生的面子,只得點頭,「甚好!」

    賈環心裏頓時鬆了口氣。這是保送成功了。

    龍江先生不為己甚,不一定非要點賈環為案首,就笑道:「既然如此,今晚的文會就到此吧。天色已晚,請諸位在寒舍留宿一晚。明日再回。」

    宛平縣的初春文會就此結束。眾人紛紛起身,在侍女的帶領下離開富麗堂皇的客廳。

    此時已是晚間時分。走在迴廊中,賈環眺望,華美充滿富貴氣的樓閣台榭籠罩在夜色中。初春清寒,燈火點點。一股愜意、放鬆的情緒浮上心頭。

    一名貌美的侍女挑着戳燈,帶着張安博、公孫亮、賈環抵達一處精美的小舍。自有清秀嬌稚的小婢在此等候。

    張安博坐在精舍的圓桌邊,品着香茗,讚許的對賈環道:「今日表現的不錯。夫子說,以直報怨。我輩讀書人當從之。」

    寬厚的山長也有耿直的時候!這畫風變的有點快。賈環心裏輕鬆的一笑,答道:「弟子謹記山長教誨。」

    張安博微微一笑,溫聲對公孫亮道:「龍江先生今日為賈環說話,你沒少摻和吧?」

    公孫亮坦然的點頭,笑道:「龍江先生好詩詞、善書畫,京城聞名。我將賈師弟的佳作給他一覽,龍江先生起了愛才之心。」他是以書法得以和龍江先生結交。

    本朝士林的風氣是打壓神童。他作為聞道書院的大師兄,可不願意看着自己書院的院首連縣試都過了。那在宛平縣就成了笑話。

    張安博笑了笑,喝口茶,說道:「我要休息了。你們去吧。記着君子三戒。」

    公孫亮、賈環告辭退出來。賈環還有點摸不着頭腦。去睡覺還記着君子三戒?

    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但這和睡覺沒關係吧?

    賈環一頭霧水的跟着公孫亮出來。

    廊檐下,方才領路來的貌美侍女還在等候。公孫亮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文質彬彬的道:「勞煩姑娘帶路。」

    話說公孫亮人身姿修長,長得帥,面若冠玉。氣質好,丰神俊朗。舉手投足有君子之風,溫潤如玉。十歲的年紀,很有魅力的男子。

    美麗的侍女香腮粉紅,怡然一笑,輕聲道:「公孫公子不必客氣哩。」說着,眼眸流波,再偷看公孫亮一眼,提着宮燈在前面領路。身姿婀娜。

    「」賈環在心裏默默的給公孫師兄點了32個贊。撩妹技能滿分啊!

    像他這種長得比較內秀的男人,刷臉難度太高,只能在心裏羨慕。能刷臉何必刷卡?

    公孫亮笑着給賈環介紹道:「山長喜靜。龍江先生在偏廳置酒,邀請我們赴宴。」

    賈環懂了。原來山長的意思是:酒可以喝,妞不能泡。

    一路穿過迴廊、甬道,抵達一處偏廳,熱鬧的聲浪從偏廳裏面傳來。賈環有點好奇的問道:「公孫師兄,這位龍江先生到底什麼來頭?」

    公孫亮心情極佳,哈哈一笑的帶着賈環跨入偏廳中,「等會賈師弟就知道了。」

    偏廳之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呼朋喚友的聲浪,迎面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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