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士不敢彎弓而抱怨

作品:《奮鬥在紅樓

    東市里,來自月氏國的商隊,被扣押,帶走。

    在周軍的火銃陣列前,任你武功再高,任你性情再桀驁不馴,都得低頭!

    當街調戲婦女,罪不至死。但賈環新頒佈的法令:胡兒膽敢在敦煌城內拔刀者,罪加三等!

    跋忽勒等人得慶幸,沒有傷到人。否則,賈環必定會依照何大學士的判例,將這些月氏人腰斬棄市。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隨後第二天,東市提舉司便做出判決,當眾杖八十,貶為官奴,其商隊價值數萬銀元的貨物沒收。而跋忽勒自稱是月氏國使者,則被黑衣新月衛重點審訊。結果,呈報西域總督齊馳。這是另外一個故事的開始。

    此時,東市中,淡淡的暮色,漸漸的落在方正的街市上。隨着胡兒們被扣押、帶走,圍觀的群眾,正逐步的散去。

    賈環對着郭娥娘點一點頭致意,就準備離開東市,宴請費狀元吃酒。郭家跟着他做事。他和此女的爺爺交情不錯。

    郭娥娘一襲水藍色的長裙,冬季時,仍舊依稀可見其窈窕的身姿,二八年華,氣質清純秀麗。充滿靈性的美眸落在賈環身上,斂裙謝道:「謝賈大人為小女子主持公道!」

    聲音嬌脆、悅耳。

    賈環灑脫的一笑,道:「不客氣。」

    郭娥娘清純秀麗。小小年紀就有着朦朧、清冷的姓感。紅顏禍水啊!上街走路都能被人堵着。郭家曾想將郭娥娘送給他做小妾。他拒絕了。城中都有些傳言。

    賈環轉身,準備走。

    郭娥娘踏前半步,目光追着賈環的身影,道:「賈大人,當日你在我家府上的那首浣溪沙,尚缺題跋。小女子願聞之。另,可否公佈於世,請樂師演唱。」

    賈環想起當日在郭府讀家書時的失態,想着前些日子到來的家信:薇薇有信來,寶姐姐和林妹妹她們當然有。嘴角溢出不自覺的微輕笑。回過身,對郭娥娘道:「自可請樂師演唱。題跋是:雍治十八年秋,於敦煌得林妹妹家書。詞記金陵往事。」

    林妹妹者,自是賈環的妻子林黛玉。隨着賈環被吐谷渾胡人堵在敦煌城的驛站罵他,她的名字早傳遍城中。

    郭娥娘再一次斂裙行禮,「謝賈大人告知。」

    賈環笑一笑,微微頷首,和費狀元,一幹家將,隨從,一起離開東市。

    郭娥娘目送賈環離開。然後,出了東市,在郭家護衛的護送下,坐馬車出城,返回城南三里的郭家村。

    …

    ….

    馬車快速、平穩的行駛在平原上。

    郭娥娘托着香腮,坐在軟榻上,微微沉思。

    俏丫鬟小蘭,撫着胸口,略顯神秘的小聲道:「小姐,賈大人真威風!他為小姐你出頭呢。可惜…」

    她固然是喜歡英俊、帥氣的男子。相貌平平的賈大人,當日在府中吃酒,她和府里其她丫鬟們都為小姐感到不值。可是,現在…!賈大人權勢煊赫。而且,還肯保護小姐啊!

    郭娥娘好笑的伸出蔥蔥玉指,將湊過來的俏丫鬟的腦袋推開,翻個白眼,嬌嗔道:「小花痴!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吧。」

    她當然不會認為賈環今日是專門來為她出頭!就像那位費大人一樣。他們維護的,是朝廷,漢人的尊嚴!

    她距離他有多遠呢?或許,曾經很近吧!

    想着,郭娥娘輕輕的一笑,心中有惆悵、複雜、心動、帶着微微苦澀的情緒掠過。她過兩年亦是要嫁人的。不可能等着一個男子。那是小說,不是現實!


    或許,她將終身銘記此刻的這種滋味吧!

    那是初戀的滋味。花開即謝去!如曇花,留余香。

    …

    …

    敦煌大街,歸元樓三樓。暮色四合,明亮的燭光照射在雅間中。

    賈環和費敏政帶着寒氣從外面進來,兩人的隨從都留在外間中,掌柜親自來上菜。俱是精緻、可口的隴菜。隴菜用配料,口味崇尚咸鮮酸香辣,重用香料,口味濃厚,肥膩。

    賈環吃着羊羔肉,品着酒,和費敏政閒敘着。說起京中的往事,又說起兩人共同的朋友:蕭夢禎蕭胖子。

    費敏政文士裝束,24歲,性情沉穩,舉杯和賈環飲酒,笑着道:「我剛到長安,就聽到子玉的新作。至嘉峪關、瓜州,更是世人皆知。我最喜歡這一句: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群才。方才又聽聞郭小娘子言,似有詞作,我願一睹為快。」

    賈環一笑,將那首浣溪沙誦出來:「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費敏政撫掌贊道:「好詞!精品之作!子玉用情之深啊!我方才旁觀,郭小娘子似對子玉有意。如此佳人,二八芳齡,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現在方才知道原因。」

    賈環好笑的搖頭,道:「子充兄,你還真當我是風流才子啊!」

    郭娥娘頗有靈性,非常美麗。但是,他並不是一見鍾情的人。他認為感情需要沉澱和升華。他和郭娥娘才見過幾面?城中的流言,郭家的想法,他是知道。

    但,不久之後,他就將隨着西域布政司、總督府去數千里外的龜茲。恐怕日後,只會路過敦煌。

    唐代詩人元稹,在遣悲懷詩中寫道:惟將終夜常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金陵家中,嬌妻美妾們的深情,他欠她們很多啊!一封封的家書,字裏行間的情愫,在她們思念他時,他在西域愛上別的女人?

    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費敏政哈哈一笑,打趣道:「我懂!我懂!不是樽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曾因醉酒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來,喝酒!」

    賈環無奈的一笑,舉杯。

    費狀元是君子性情,打趣賈環一下,實在是他鄉遇故知,又因為今天高興。話題就此轉開。轉到西域的形勢上。特別是胡漢之別,教化的事宜上。

    賈環語氣頗為激烈,道:「子充兄,胡人行事的準則,以力大者為尊。如野獸族群!他們的文明,是低級的文明,是還沒有進化完全的文明!誰願意披髮左衽?

    但,他們又往往非常的狡猾。

    比如,今日東市之事。朝廷和他們講道理,講規矩,講禮法。他們和朝廷講拳頭!好嘛,我現在代表朝廷和他們講拳頭。我估計,敦煌城中的胡兒倒是想和我講道理!

    呵呵。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我輩有幸站在歷史的潮頭。要對歷史負責!不僅僅要恢復漢唐的榮光,還要有大秦帝國的風範。令胡兒不敢彎弓而報怨!」

    這是他頒佈新令的原因!

    費狀元正人君子,深受儒家文化影響: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有着強烈的使命感,擊掌道:「善!當浮一大白!」舉杯,給賈環敬酒。

    賈環在地方上,有此志向,使命,理想,他在中樞,亦要如此。要對歷史負責!

    …

    …

    在賈環和費狀元喝酒詳談時,尋找到共鳴時,在蒲桃城中,自敦煌出發的程攸,帶着婁凍、郭灌、韓湯的商隊,與自于闐返回敦煌的郭家商隊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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