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懸樓論劍

作品:《始皇聖劍

    楊湛連連答下,又別有心思的往院外張望一番,卻剛好見那花玲瓏沮喪着獨自回來,便上前關切的問道:「花大姐,你沒事吧?」

    花玲瓏卻搖搖頭,只默默嘆了口氣。楊湛心中的花玲瓏是一個傻開心的人,如此情景實在少見,便猜想她此番出去定然是遇冷了,便和聲說道:「凡事隨緣總是比較好的。」

    花玲瓏默默的望了楊湛一眼,卻笑着說道:「可我的緣分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楊湛頓時無言以對,便轉機說道:「元莊主要請我們一起去參觀寶劍,花大姐一起去吧?」

    花玲瓏看了看元宗諒,卻又想起先前他對花冷纖幾番下毒手之情景,便怎麼也提不起興趣來,便柔聲說道:「寶劍劍鋒凌人,我還是在這院子走走比較好。」

    「如此也好,但花大姐可別到處亂走,省得我再去找你。」楊湛說道。

    花玲瓏自然聽得出楊湛話語的意思:原來她去追花冷纖的時候,楊湛一直心中惦記着她。如此怎能不讓她心裏默默歡喜?

    元宗諒帶着楊湛走過一段崎嶇山路,便進入到另一座崖上樓閣里。元宗諒推開門,但見一柄古銅色短劍被供奉在一樓的香台之上。元宗諒隨即點起幾炷香,對着這短劍恭恭敬敬的拜祭一番。

    「楊少俠,此乃蚩尤劍,當年逐鹿之戰後,天下群雄盡斃,僅留得這一段蚩尤殘劍,寥見當年英雄。」元宗諒說道。

    「蚩尤大帝確實是第一位劍客豪俠。」楊湛說着也對着殘劍深深一拜。

    元宗諒見楊湛如此尊敬拜劍山莊的習俗,卻也是心中讚嘆不已。待楊湛拜完蚩尤斷劍,元宗諒便引着他進入二樓的密室之中。

    這個密室雖然光線昏暗,但楊湛依稀能夠看得出四周各有幾個檀木盒子樹立其間,想必這便是收藏寶劍的劍匣了。

    「天下神兵,首推太阿。楊少俠請看,這便是太阿神劍了。」元宗諒說着打開北面的劍匣說道。

    元宗諒話音未畢,楊湛便聽得一聲清脆之響,待回頭望去之時,一柄寒氣幽幽的大劍已經握在元宗諒的手中了。楊湛卻是看的出奇,因為這劍鋒泛出的寒光早把屋內映的通透。

    「果然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寶劍。」楊湛嘆道。

    元宗諒卻淺淺一笑,隨手一抖長劍,密室一角放着的奇石擺件便被削去一角。楊湛隨即驚異起來,因為他能感覺到元宗諒剛才這隨意一抖,絲毫沒有使用內力,但打出的威力卻遠勝他使出內力。

    「太阿為人稱道之處,便是入手既有萬鈞雷霆之勢。此勢乃天成,非人力所為。」元宗諒深至的說道。

    「太阿劍真是神乎其神。」楊湛默默念道。

    元宗諒便稍稍點頭,便將太阿入鞘,然後再收回到盒子裏。

    「這把便是工布之劍了。」元宗諒取下西面的劍匣後說道。

    「能與太阿齊名者,必定也是非凡之器。」楊湛興奮的說道。

    元宗諒單手一揮,便抽出這工布劍來了。但楊湛卻好奇不已,因為這把劍劍鋒古樸暗淡,卻不似太阿一般鋒芒畢露。

    「這工布卻好像鈍了些。」楊湛遲疑着說道。

    「哈哈,楊少俠可知這工布的劍號?」元宗諒問道。

    「劍號?晚輩才疏學淺,卻未曾聽過。」楊湛答道。

    「每一把成名劍便如江湖上的每一個成名之人,除了原本姓名,或貶或褒的都還有一個別號。譬如元某被人呼之斷虹劍一樣。」元宗諒卻饒有興致的說道。

    「原來如此,卻不知這工布劍的劍號是什麼?」楊湛問道。

    「工布者,霸道之劍。」元宗諒淺淺說道。

    「霸道之劍?卻似乎更像是那太阿。」楊湛卻不以為然的笑道。

    「太阿乃威道之劍,雖威力無窮,但與工布相異。」元宗諒說着便仗劍走到密室一端的出口,然後站在了外面的一塊巨石之前。

    楊湛卻想這笨鈍大劍何以得霸道之號,便好奇的望住元宗諒來。之劍元宗諒舉劍對着這塊大石一劈,山間便頓時轟隆作響,崖上亦不時有碎石枝葉滾落下來。待塵埃落定之時,方才那塊大石頭早已被劈碎成數塊小石頭了。而再看元宗諒手中的工布劍,卻依舊毫髮無損的暗淡着。

    「人不可貌相,看來這劍是一樣啊。」楊湛驚訝着說道。

    「工布之霸道,便在於其斷金碎石之能,雖婦孺用之亦然。」元宗諒說道。

    「世間寶劍皆求鋒利無比,而唯獨工布圓鈍有餘,但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着實讓人晚輩大開眼界。」楊湛感慨道。

    「劍道之中有一種說法,便是劍走偏鋒。江湖歷來講求兵器凌厲,但工布神劍卻反其道而行之,卻恰恰做到能人之不能。不得不說是一件有趣之事。」元宗諒拭去劍身粉塵後說道。

    楊湛卻似有感悟的沉思起來,元宗諒一番話語固然大家風範,但其中道理卻又通俗尋常。只不過世人大多時候都急功近利,挖盡心思的把最容易成功的一面做到極致,卻因封堵了另一條更實在有效的道路。兵器如此,武功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卻在楊湛思索之時,元宗諒便對着楊湛得意說道:「楊少俠,你認為練劍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晚輩並非用劍之人,哪裏懂得劍道之奧妙。不過曾聽人說用劍之境,追求人劍合一。如今元莊主一代劍豪,晚輩卻也非常想聽聽您的見解。」楊湛恭敬的說道。

    元宗諒卻淺淺一笑,說道:「元某豈敢以一代劍豪自居,但練劍三十餘載,卻也稍稍窺得用劍門道。人劍合一固然精妙之境,但似乎還算不得是最高境界。」

    楊湛不大理解,因為在他看來,一個人如果能將兵器用的得心應手,能將心中招式收發自如,便已是到了盡頭。卻不知在此之後,還有什麼跟高明的提升之處了。

    「龍淵者,靈道之劍。楊少俠,請看。」元宗諒說着便從密室東面取出一把修長之劍來。


    「想不到這龍淵劍卻比太阿、工布嬌小許多。」楊湛卻望着他稱奇道。

    「此不亦工布無鋒之理?」元宗諒笑道。

    「妙哉!」楊湛隨即開懷暢笑道。

    但見元宗諒右手一揚,這龍淵劍便吟嗡作響的破鞘而出,楊湛望去,卻見一柄泛着雪白鋒芒的細劍路靈蛇遊走般的當空蕩漾起來。看這架勢,卻如龍淵劍有自己生命一般,直欲掙脫元宗諒之手而去。

    「好劍!」楊湛忍不住大聲喊道。

    元宗諒隨即御着龍淵劍輕巧的在密室內打了一套劍法,卻見元宗諒身法異常迅捷,劍刃亦如真如幻着刺便四面八方。而最讓人拍手叫絕的是,這龍淵劍似乎認得人似的,不管元宗諒劍指何方,它最終都拐着彎的朝楊湛襲來。若非元宗諒修為極高,只怕要被人誤以為是項莊舞劍了。

    元宗諒打完一套劍法,便迅疾的將龍淵收好,雖入檀木劍匣,但楊湛依舊能聽得龍淵回鞘餘音。

    「元莊主劍法之高超,簡直驚為天人。」楊湛嘆道。

    「哈哈,楊少俠過譽了。元某能將一路劍法打得如此行雲流水,其實便是佔了龍淵劍靈道之妙。而其靈道之處,便在於此劍能感知戰場瞬息變化,從而超前變招。」元宗諒說道。

    「如此就算不懂武功之人拿了這龍淵劍,也要瞬間變身為劍道高手了。」楊湛嘆道。

    「正是如此。」元宗諒說道。

    「如今見過太阿、工布、還有這龍淵,卻不知巨闕劍樣貌如何?」楊湛興趣盎然的說道。

    元宗諒卻眉頭一皺,稍稍遲疑的說道:「巨闕劍並不在拜劍山莊。」

    楊湛卻難免有些失望。只見元宗諒取下密室南面的劍匣在楊湛面前打開,楊湛放眼望去,卻見這紫檀劍匣之中空空如也,便只好就此作罷。

    元宗諒望了望楊湛,便遺憾的說道:「太阿、工布、龍淵、巨闕,乃是先秦鑄劍大師歐冶子潛心鍛造,件件堪稱舉世無雙。拜劍山莊在前朝時曾以連城財寶換得這些神劍,但百餘年前山莊內部分派,其中巨闕神劍便被帶走。」

    「原來岳陽巨劍門是拜劍山莊的一個分支。」楊湛說道。

    「不錯。當年拜劍山莊劍道獨步一時,遂有靈劍與重劍之道,前者講求招式精妙,講究細微之處勝敵;後者講求力道威猛,注重一招制勝。術業專攻之後,便分成兩個流派,久而久之便就相互貶抑,最終水火不容。」元宗諒無奈的嘆息道。

    「可巨劍門百年來也不多見絕頂高手,反倒是拜劍山莊,一直名聲顯赫。」楊湛好奇的說道。

    「先秦之時,劍道以重劍為主;但自漢以降,劍道則愈加轉向輕靈。楊少俠可知其中緣由?」元宗諒問道。

    「先秦之時,天下戰亂無窮,自求一招斃敵以安身立命,可謂工多於巧;但有漢以來,戰亂紛爭漸少,劍士們紛紛在劍法造詣上獨辟蹊境,便創出許多劍法套路,可謂巧多於工。」楊湛答道。

    「妙極!楊少俠雖不用劍,但卻一眼看出劍派走向趨勢,確實讓人佩服。巨劍門力求復古,凡事以先秦劍客比對,卻不知早已過時。在劍法越來越精妙的時下,僅憑力道與出劍的精準實難做到一劍封喉。而重劍十分講求內力修為,絕非三五年能夠大有成就的。這也是巨劍門難出絕頂人才之故。」元宗諒激動的說道。

    楊湛點點頭,便回想自己所學,如以劍道論,卻介於靈劍與重劍之間,或者兼而有之。如果自己要達到狂刀老祖境界,那突破之處,就必定在於內力修為,而這一塊又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其實楊湛或許還不知道,他那日食用的逆鱗蛇,已經開始在他體內催動着真氣發生了。

    「感謝元莊主帶我參觀這些神劍,若非親眼所見,晚輩也絕不會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神兵利器。」楊湛激動的說道。

    「楊少俠太客氣了。不過正是因為世間確有這般神劍,江湖上才會出現這麼許多風波。巨劍門有巨闕劍,嵩陽觀藏有蔣干莫邪,而那「劍痴」陸比鄰珍藏湛盧寶劍……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元宗諒嘆道。

    「但今日所來的三人武功了得,而他們的師父魔宗,想必更是無人能及。卻為何還要大動干戈的奪盡天下寶劍?」楊湛不解的問道。

    「或許那魔宗也是個劍痴吧。不過這三人武功確實厲害,難怪其他劍門會一夜之間被血洗了。如果他們的師父魔宗也親自出手,只怕江湖危矣。」元宗諒哀嘆道。

    「對了,元莊主,十月初一會舉辦武林大會,便是商討如何應對這些奪劍惡徒的。」楊湛興奮的說道。

    「呵呵。」元宗諒卻淡淡一笑,仿佛根本不在意似的。

    面對元宗諒的冷淡反應,楊湛卻有些不明白了,但心想拜劍山莊歷來不問江湖之事,元宗諒也素以世外之人自居,便稍稍豁然了些。

    「英雄大會向來都不過是一個熱鬧過場,圖名者以此一夜成名,圖利者以此汲汲營生。元某一向不屑名利,但求潛心劍道,一窺極品武學,便不去也罷。」元宗諒緩緩說道。

    「元莊主淡泊名利,實在讓晚輩佩服不已。」楊湛感慨道。

    元宗諒卻長舒一口氣,便與楊湛一同離開了劍府密室。

    卻說那花玲瓏,自從花冷纖避而不見之後,整個人都失了神似的靜坐小院,待楊湛尋找過來之時,她還依舊暗自傷神。

    楊湛心中的花玲瓏是開心的,如今見她這番愁眉之態,卻也心中不忍,便獨自過去在一旁邊坐了下來。

    「花大姐,在想什麼呢?」楊湛和聲問道。

    「湛兒,你回來了。」花玲瓏卻收住情緒,笑着說道。只是她心中憂傷,便是笑出來,也是生硬的。楊湛當然看得出她內心難受,便想讓她開心起來,於是煞有其事的說道:「花大姐,你猜我剛才在劍府看到了什麼?」

    花玲瓏心裏的楊湛總是一板一眼的,如今卻這般活潑起來,卻也甚覺意外,便詫異的問道:「莫非你見着劍神了?」

    「劍神?是什麼人物?」楊湛困頓着問道。

    「用劍的神仙啊。難道你看見的不是?」花玲瓏遲疑着問道。

    楊湛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花玲瓏之所以讓人時時賞心悅目,除了她美艷樣貌和溫柔可人,便就數這呆傻之氣了。但與其說是呆傻,卻莫如說是真誠,既是她話語的真摯,也是她內心的簡單坦誠。

    楊湛隨即將在劍府所見添油加醋的描繪一番,簡直比見了花玲瓏所說的用劍神仙還神。花玲瓏自然對其中景致無什興趣,但楊湛這般開朗卻令她心中喜歡不已。如此一來,花玲瓏才鬆開眉宇,便心情大為好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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