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絕世之戰

作品:《始皇聖劍

    慕容雲真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因為卓亦然明明說劈開這石頭並非他內力如何深厚,但為何又與魔宗說此等壯舉乃他一人所為?

    「此謂道也。」見二人困頓,卓亦然便幽然說道。

    魔宗仍舊雲裏霧裏,但慕容雲真卻稍稍回神過來,便俯身細細查看起這裂開的石頭。經此一番觀察,慕容雲真便恍然大悟了起來。

    「原來卓先生是找出了這石頭的紋路走向,而我則恰好雙掌順着紋路發力,便猶如刀入骨節相連之處,才有此番事半功倍之效。」慕容雲真默默嘆道。

    「正是如此。」卓亦然得意的說道:「此乃玄剛石,正面擊之便堅如強盾。但其側面藏有石紋,乃玄剛石發生成長之跡,若沿此發力,則稍以內力便可令其破裂開來。」卓亦然輕巧的說道。

    魔宗便豁然開朗的一笑,卻又沉吟道:「此亦可算的四兩撥千斤之妙,然高手對陣,豈可如這石頭一般紋絲不動?卓先生此舉未能盡服與人。」

    「哈哈,天地萬物皆不出一個道字。然道又分大小,大道至簡而小道各不相同,方才所示乃玄剛石之道。至於魔君所說的武學,其小道自與這石頭不同。」卓亦然不急不緩的說道。

    「前番數次來會卓先生,皆得真招真式,卻不想此次再見,先生卻盡使些嘴上功夫,莫非先生這十年荒廢了不成?」魔宗卻有些厭煩的說道。

    卓亦然聽得魔宗這話只得無奈搖頭。他之所以這般費盡周折,無非是想把自己這最後十年心得詳盡說出,奈何魔宗只認功夫不認精理,便只好按着他的路數來了。

    「下方石灘不受劍氣影響,我們且到哪裏去。」卓亦然說道。

    得見卓亦然終於不再多費口舌,魔宗也是心裏舒坦,便點點頭,然後數步疾馳而去了。

    「彼處山腳下有一枯樹,魔君便以石子飛擊它如何?」卓亦然說道。

    魔宗只道卓亦然要與他比試暗器手法,雖是好奇,但也照做了。只見魔宗指尖稍稍發力,便有一棵鴿蛋大小的圓石捏於手中,待他回身探出二指之時,這顆石子已經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射那枯樹而去了。

    卻在此時,慕容雲真忽覺身畔有微風乍起,便忍不住回眼望去。只是這一看,慕容雲真便徹底的傻眼了:只見卓亦然單手收於胸前,指尖正夾着一枚圓潤的石子,卻不正是魔宗方才所射出的那顆?

    慕容雲真驚愕的看了看卓亦然,又同樣的望了望魔宗,仿佛是希望他們能解釋一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魔宗卻深沉的望着卓亦然手中石子,稍後便略有失望的說道:「卓先生以絕妙身法追得我飛射出去的石子,確實勝我徒手採摘靜葉之舉。」

    卓亦然卻搖搖頭,說道:「皆在伯仲之間,卻如何分得出高下?」

    卓亦然所言並非謙遜,因為二人輕功極速皆在電閃之間,差別不過是一人取靜態之物一人取動態之物而已。

    但魔宗卻不這麼認為,因為他知道自己方才射出的石子遠比尋常暗器要走的快,便朗聲說道:「毫釐亦有大小之別,卓先生身法高於我便就是高於我。」

    「其實如果是我射出這樣一枚石子,相信魔君也一樣能追的到。只是現在你我比試的功夫,實乃竭盡全身內力迸發,雖窮極速度之要卻毫不實用。」卓亦然說道。

    魔宗稍稍沉吟,便默然不語起來。的確,方才二人所用的輕功身法皆是以畢生精厚內力為依託,又遣盡心思竭力達成,真是用一次是一次,實非時常能施展的。

    「武功招式在於實用,此算得是武學的小道乎?」慕容雲真感慨道。

    「算得,但只是招式的小道,而武學的小道,實在在乎一個巧字。」卓亦然答道。

    此番話語便讓魔宗稍稍思量起來,雖未能全部認同,但至少前番比試的輕功身法,卻似乎入得卓亦然所說的道理。

    「巧?」魔宗思慮着念道。

    卓亦然點點頭,然後指着說道:「魔君可見那端倒下的古柏?」

    慕容雲真與魔宗隨即朝着卓亦然所指看去,果然見得一顆合抱之柏根須裸露的倒於草叢之間。只是這與他所說的「巧」有何關聯呢?

    卓亦然看得出二人疑惑,便默默說道:「這商陽山時有狂風大作,動輒飛沙走石,至狂勁之時,便如此柏也要連根拔起。卻為何四周野草毫髮無損呢?」

    「野草長的低矮,不受這狂風侵襲。」慕容雲真答道。

    魔宗亦點點頭表示贊同。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曾無聊之時觀察這野草經風景象,當狂風來時,它能順風彎曲,待風過後便又直長過來。如此怎能被狂風摧折?」卓亦然說道。

    「但這是野草本質纖柔,卻與先生所說的巧何干?」魔宗不以為然的說道。


    卓亦然卻朗聲大笑,稍許才說道:「野草纖柔搖擺不過是此景表象,究其根源,乃是狂風勁時,野草能避其鋒芒;而狂風衰減時,野草又樹立起來。此不正是以弱敵強之道?」

    卓亦然的話讓慕容雲真和魔宗皆雲裏霧裏,卻是心中覺得有那麼一回事但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巧字無所不在,譬如功夫,無論你速度多快,都有出招、收招、換招之處,而對陣之人只要諳透其中變換軌跡,便能預先制之。用一式最合適的招數運用於最合適的時機,此謂武學之巧也。」卓亦然深至的說道。

    「原來只是見招拆招之術。但倘若一個人的出手速度極快,快的連對方預判的時間都沒有,卻問卓先生如何再搬弄這巧字?」魔宗不屑的說道。

    「可是一個人的出手速度再快終究是有限的,你我皆近百歲之人,卻可曾在這世上見到過如你所說那般出手快到令人無法看見之人呢?」卓亦然望着魔宗問道。

    魔宗細細一想,卻是久久不能作答。

    「武功唯速,便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終究有限;而招式章法變幻無窮,若能以己之招不斷止住對手出招,便可不敗;如能以己之招不斷迫使對手變換招式,便能得勝。這才是武功之道。」卓亦然細緻的說道。

    卓亦然一席話聽得魔宗甚為入神,就連一旁的慕容雲真也忍不住側耳傾聽了起來。魔宗聽罷便心中回想起來,自己平生力敵無數,雖以速取勝居多,但其中皆是修為不及自己之輩,若遇得卓亦然這般對手,便就無法再以此取勝。而二人對決半生,每每數日連番比試,勝敗轉換皆在見招拆招之間。只是魔宗修為高出對手太多,這樣的道理便只能在此時此刻方才悟透。

    「卓先生今日論道,令我眼前一亮。然你我皆當世武學奇人,自當以各自武功一較高下,論道話題便就到此為止。」魔宗朗聲說道。

    卓亦然隨即大手一揮,慕容雲真便覺得又一陣強風席捲而來,待身子穩定下來之時,慕容雲真已經身處數丈之外了。

    「你且在原地觀看,不得上前半步。」卓亦然對着慕容雲真嚴肅的說道。

    慕容雲真知道二人即將交手,卻是心中期待不已,便不假思索的點頭稱許。

    「我身法雖不如卓先生,好在差距不大,現在便比試招式如何?」魔宗興奮的說道。

    「妙極。」卓亦然簡簡一聲作答,便與魔宗同時發招攻來。

    魔宗所使乃是一套大開大合的掌法,雖未近及卓亦然之身,卻已當空連出數掌。變幻莫測之間,魔宗所打出的這幾式掌法已經在卓亦然周遭暴起滾滾沙塵。若非卓亦然步法卓絕,便決計要中他幾掌了。

    只見卓亦然左手使掌,右手使指的也遙遙對着魔宗一路攻來,雖不如魔宗掌法霸道,卻更甚精巧之妙。但見魔宗當空遊走之間,其身後的石頭樹木皆被洞穿出一個個細小的孔來。

    卓亦然與魔宗弗一出手,便匯集了輕功、招式及內力的諸般對決,慕容雲真看的蔚為稱奇,卻是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二人當空一番發招才一使出,便已近身交手了起來。只見魔宗起手對着卓亦然接連發出六式不同掌法,不僅速度奇快無比,而起力道剛猛非常,直將這山谷震出陣陣巨響來。但卓亦然卻絲毫唯有退縮,反而是卸去左掌,變成雙手出指在身前方寸之間來回變換,卻也正好一一化解魔宗這番攻勢。

    魔宗一擊未成,卻是下一路掌法相繼而來,換招發招之快,果真崇尚唯速不破之人。魔宗此番所打出的這幾路掌法,卻正是針對卓亦然剛才御己之術而發的,其中翻雲手、定風手皆直奔卓亦然雙指方寸,雖也總是與之抵消化解,卻也每每阻斷卓亦然的指法路數。

    魔宗出招夠快,自然也是夠狠。便見他打出這般攪亂卓亦然指法的兩掌後,便左右開弓的急急補追上一式破壁手與破穹手,卻是想趁佔得先機之時一舉擴大優勢。

    卓亦然與魔宗接手後便發覺指尖力道漂移,雖威力不減卻難免有所偏差,便知魔宗所用的是哪一式掌法。卓亦然與魔宗對敵半百,深知大悲手變化精要,卻料定他此番故意打亂自己指法路數是有狠招補上,便不急於變招應對,反而是照舊與之近身交博起來。

    如此一來,場面的局勢便就是卓亦然指法漸趨凌亂,自然要疲於應對;而魔宗卻精神抖擻,愈發威猛起來。不遠處的慕容雲真見了這番情景,卻是心中忍不住驚慌起來。但這樣的情景並未持續一會兒,場面的局勢就發生了變化。卻見魔宗果然突發兩掌勁道剛烈的掌法過來,而這便正好是卓亦然所期待的。

    只見卓亦然反手豎起一指,便正好架在了魔宗身前將要出掌的地方。魔宗唯有急急收回左手,改而先發右掌,卻不料一道指氣橫貫而過。這一進一退便就發生在眨眼之間,待慕容雲真再看之時,卓亦然已經劃開指法對着魔宗連番攻去了。

    慕容雲真不禁拍了拍自己心口,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卓亦然的這一套指法委實變幻莫測,雖時常只角逐與一角,卻時時能料敵先發,便每每制住魔宗掌法路數。而魔宗經剛才一變,卻轉攻為守,再面對這更加細密的指法來,便難以順暢的打出所有掌法了。

    只是大悲手本就招式眾多,且招式之間的不同組合能產生不同的功效,魔宗一番突然變招之後,卻似乎憑空多出了只手來一般,便有花樣百出的掌法綿延而來。如此,二人對陣便又重新拉回到勢均力敵之態。卓亦然與魔宗便這般激烈交鋒二十餘回合,卻始終難見分曉。

    這般巔峰對決可真是便宜了慕容雲真,雖然他不懂武功路數,但只要看到場上兩位老者無以倫比的武功招式,便也忍不住連連喊妙。

    魔宗經過先前一番失誤後,便知卓亦然諳透大悲手法,故而能預先發招阻攔自己,再加之卓亦然對魔宗心理的掌握,便每每使魔宗費盡心思也只得無功而返。

    「卓先生的逍遙指法越發像婦人操弄針線活兒了。」魔宗一邊發招一邊又忿忿然的說道。

    「魔君此言可是覺得自己連婦人針線活兒也勝不得了?」卓亦然卻得意笑道。

    魔宗聽罷卻是心頭一陣不悅,便使出越發複雜的掌法組合來,而卓亦然所對情景,亦由一開始的純以剛猛強烈,蛻換成或悽厲或詭異的多端變化。凡此種種,便將一旁的慕容雲真看的眼花繚亂。

    面對魔宗掌法的突變,卓亦然卻依舊以自己這套逍遙指法應對,雖場面上不如魔宗的大悲手那般奪人眼球,但從他安然的處境看,卻也是有十足功效的。

    但魔宗這番變招絕非追求招式上的好看,相反,這的的確確是他即將要使出的新招式。只見魔宗雙掌連綿起舞,卻頓時有一陣飄忽的掌風縈繞身前,及此之下,卓亦然的指法便似乎被一雙無形的鉗子夾住了一般。更讓卓亦然意外的是,自己變招之間所打出的指氣在觸及這陣掌風之後便消失於無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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