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高僧遇害

作品:《始皇聖劍

    次日清晨,楊湛便與花玲瓏一路詢問至落花溪,待到達大宛村之時,眼前卻儘是一片荒蕪之色。楊湛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便照着當日傅三思所講尋到那白頭嶺下,卻果然在一塊大石之下找到兩座墳冢。

    當年傅三思將楊勝卿夫婦埋葬於此,二十年來卻未曾有人前去祭拜過,如今再看,卻早已是荒廢不堪了。楊湛頓覺鼻子一酸,便默默上前查看墓碑銘文,卻是看一行字便滾出一行眼淚來。

    「爹,娘,孩兒來看你們了……」楊湛對着這兩座並立的墳冢哭喊道。

    花玲瓏從未見過楊湛如此傷心,卻也忍不住感懷起來,便幫着他將祭品一一供上去。

    父母無辜受此冤屈,從而長眠於此,怎不讓人難過?而身為人子的楊湛,二十一年來也從未來此拜祭,豈能不心裏自責?如此,楊湛便默默的在墳頭長跪不起。

    花玲瓏見不得楊湛這樣難受之舉,便稍稍勸道:「湛兒,你看這墳頭雜草叢生,碑文亦有些朽爛,何不將你父母的墳冢修葺一番?」

    楊湛長嘆一息的點點頭,便起身除去四周雜草,然後又再劈出兩塊石碑,便一筆一畫的刻上父母的名字來。待楊湛把墓碑重新換下之後,這兩座舊墳才算有些模樣了。

    「孩兒已經長大成人,必定為你們報仇,必定為外祖洗刷冤屈。」楊湛一邊祭拜一邊說道。

    楊湛就這樣在墳前祭拜了一天,雖然從未見過父母之面,但此刻卻總能覺得他們就在這裏看着自己。楊湛於是在心裏默默的和他們說些自己的事情,卻是越說越覺得心中遺憾。

    待到日薄西山之時,楊湛才與花玲瓏緩緩離去。

    這一日對於楊湛來說是沉重的,但對於松鶴樓上酩酊大醉的各路俠士而言,卻又是極為暢快的,因為從來沒有一位武林盟主會這般的款待自己。

    只是這一番宴席有兩個人沒有參加,一個是了障禪師,另一個是葉驚風。了障禪師是佛門中人,自然對酒肉反胃,便在昨日武林大會結束之時便與司馬重城辭別;葉驚風則心中有氣,卻在敗於司馬重城後便不知所蹤。其實葉驚風不來更好,萬一酒後失言豈不壞了大事?

    趙承宗默默看着在座俠士們紛紛敬酒司馬重城,卻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江湖本來就是順勢而為的,哪裏講的了那麼多規矩,你若足夠強大,便四面八方都鼎力支持,卻與所謂聲望並無太大關係。如此一念,趙承宗便自斟自飲了一杯,然後早早的離去。

    趙承宗離開其實並非單單只是心裏不大好受,因為葉驚風昨日戰敗後走失,一直未見人影,趙承宗還需要去尋他回來。

    趙承宗先是來到葉驚風在迎龍山莊後山的居所,但屋內杳然無聲,顯然他並沒有回來。趙承宗凝神細細一想,昨日葉驚風先是敗於楊湛不能釋然,後又在眾人面前負於司馬重城,心高氣傲的他自然難以承受,卻不會想不開就尋死去了吧?

    趙承宗這般一想,卻也暗覺不妙起來,便急步離開了後山。

    迎龍山莊以北十多里有一處斷崖,心灰意冷的葉驚風便來到了這裏。霜風凋敝,荒草淒淒,葉驚風獨坐崖邊,腦海里反覆迴轉着在武林大會上被楊湛打敗的場景,又一遍遍回味着自己為司馬重城登上寶座而不得不輸的劇情,卻每念一次心中都猶如刀割一次那樣難受。

    天下無敵直不可得,刀法第一也無法實現了,而且武林中還平添不少高手出來,如此一算,只怕連要在江湖上拍個座次都難。葉驚風只得長嘆一聲,便默默走向那斷崖的邊沿。

    恰好趕來的趙承宗見此情景,唯有大步一提的飛躍上去,然後一把將他從崖邊拉了回來。

    葉驚風卻懶懶的看了趙承宗一眼。

    「勝負乃兵家常事,一輸便要尋死,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更加精進來扭轉敗局?」趙承宗氣憤的說道。

    「哈哈,當年你說我刀法能天下第一,可這次武林大會尚未聚齊群雄,我這雙刀流便折戟而歸,看來趙莊主也不過是騙騙我開心了。」葉驚風笑道。

    趙承宗卻是心頭一急,但隨即又鄭重的說道:「武林大會上冒出的楊湛,刀法確實厲害非常。但這個人之前從未露面江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怎能說我是在欺騙與你?」

    「不管事先知道與否,總之我這次是敗於一個用刀之人手下,便就再無法做到刀法天下第一,何況我還要在武林群雄面前故意輸給那老道,我實在無法忍受。」葉驚風說着說着便憤然起來。

    「驚風……」趙承宗才喊出卻被他直直打斷了。

    「趙莊主還是叫我宮本吧。那葉驚風名聲已經爛透了,我還是做回宮本仲義,就是死起碼也還是一個受扶桑皇室御封過雁陣刀的東瀛第一高手。」葉驚風冷冷說道。

    趙承宗打心裏見不得這樣疲軟的人,但恰恰因為他身份特殊,加之武功又算十分了得,迎龍山莊也非常需要這樣的人,便耐着性子說道:「楊湛出現確實是個意外,我和司馬重城都不願意出這個岔子,何況是你?這個人遲早會是個禍害,我自會想辦法除掉他。」

    葉驚風這才算眼中有些光彩起來,但就算武林從此再無楊湛此人,葉驚風這番人前受辱的成全司馬重城,卻也是心中大為不爽。

    趙承宗看得出葉驚風心思,便得意說道:「你這次為司馬重城做嫁衣,看似受委屈,但最後你卻不知要佔了多少好處。」

    葉驚風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然後盯住了趙承宗,卻要聽聽他說的好處是什麼。

    「司馬重城乃見利忘義小人,我們不需要這樣的盟主,武林也不會要這樣的盟主。」趙承宗鄙夷的說道。

    葉驚風卻聽不大明白,既然不需要這樣一個人,為何還要這般委屈的去成全與他?想到這裏,葉驚風忍不住抽刀對着亂石狠狠劈去,卻將一腔怒氣全部撒在這青石之上了。

    「我們現在要幫他,是因為武林中尚有人不服於我,便讓他先去試試水,待他試完了,一切又都重歸於我。到那時,我會額外設置一個副盟主之位讓你擔當,也算對你這次所受委屈的補償。」趙承宗淡淡說道。

    葉驚風聽罷便連連點頭說道:「那老道乃急功近利之人,想我與他對壘之時,他卻痛下殺手,完全不按計劃來,若真能殺了他,也算為我出了一口怨氣。」

    卻在此時,山崖邊的樹叢里鑽出了一個人來,卻正是少林了障禪師。


    「阿彌陀佛,趙莊主為一己之私而連同這東瀛武士算計整個武林,實在罪過,罪過。」了障禪師悲憤的說道。

    原來武林大會上見得趙承宗所用大悲手後,了障禪師總覺得它與少林失傳絕學大梵如來掌法頗為神似,但武林大會上不便詳細問詢,而後趙承宗又不知所蹤,了障禪師只得無奈返回。

    了障禪師在返回少林的路上一路仔細回想趙承宗所用招式,便認定那就是大梵如來掌法,事關重大,他便又原路折返,恰好在此看見欲要跳崖的葉驚風。了障禪師正欲前去搭救,卻不料趙承宗先他一步出現,而這兩人一見面便又顯得甚為熟識,豈不讓人困惑不解?

    了障禪師於是稍稍旁聽二人對白,但這一聽卻更是駭然不已,原來這所謂的武林大會竟然是趙承宗與司馬重城等人合計演的雙簧,而這位刀法凌厲的葉驚風竟然是一個浪人武士,如此卻有那一條與武林大會宗旨相符?

    趙承宗不禁慌亂起來,但一番環視後又鎮定住了,便冷冷說道:「原來是了障大師。」

    「阿彌陀佛。我本欲回來詢問趙莊主的大悲手是從何學來,想不到卻聽見你們不可告人的秘密。趙莊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了障禪師朗聲念道。

    「哈哈,回頭,如何回頭?我做了這個決定就根本不打算回頭,既然大師已經知道我的秘密,那我只好送大師西去了。」趙承宗說道。

    話音未落,趙承宗便雙掌齊發的朝着了障禪師攻來。趙承宗看來是鐵了心要殺他滅口,弗一上來便打出兩式極盡兇猛的破壁手、穿穹手,卻是逼得了障禪師步步後退。

    了障禪師接住這趙承宗這兩招後,便御般若禪掌與之對抗,場上頓時掌風呼嘯,對掌之聲迭起。

    般若禪掌本就是一門剛猛功夫,加之了障禪師數十年內力修為,在這硬碰硬的交手中卻也能相抗衡。

    趙承宗與了障禪師對掌七八回合後,也忍不住暗嘆他內力的精湛。

    但大悲手的妙處絕不在於純粹的剛猛,而以剛制剛也絕非上選之策。趙承宗一番對掌之後乃路數一變,轉而以定風手、翻雲手來化去了障禪師掌上的力道。如此一來,了障禪師的般若禪掌便每每如同探入淤泥之中,頓時失去許多威力。

    只是經此一變,趙承宗立刻從纏鬥中解脫出來,便時時趁着了障禪師變招之極突發狠手。而了障禪師卻頻頻陷入困鬥之境,待十數招之後,這位高僧便徹底的落於下風了。

    但趙承宗擔心會有路人看見,便在壓制住了障禪師後朝着一旁擇機而動的葉驚風大喊一聲。

    葉驚風隨即長刀出鞘便向着障禪師攻來。了障禪師急欲阻擋,但趙承宗卻突發一式定風手困住他的雙掌,然後再左掌一變改為追魂手,卻將了障禪師急急拉至身前。

    了障禪師只覺得渾身力氣無端外泄,根本容不得他做出退讓閃避之舉,便聽得一聲清脆聲響,葉驚風的長刀已經劃着了障禪師的脖子而過。

    趙承宗收住掌法,便急急躍到旁邊的一塊大石上觀望一番,確定四周無人後才招呼葉驚風攀崖而下的離去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是日松鶴樓大宴後,鄧九霄等人北歸途徑斷崖,卻正巧發現了障禪師的遺體,便連連差人前往靈真觀通報司馬重城。

    了障禪師乃少林寺達摩院首座,他在武林大會次日便死於荒野,司馬重城臉上哪裏掛得住?司馬重城連連派人追回各派門人俠士,自己又在匆匆趕往迎龍山莊去找趙承宗了。

    聽到了障禪師被殺的消息後,趙承宗也是萬分驚訝,急忙與司馬重城奔赴斷崖邊上。

    此刻,斷崖外圍已經集合了許多武林人士,只有太虛觀三清圍在障禪師遺體前細細考察。

    司馬重城一到現場便悲憫萬分的哀嚎道:「昨日還見大師風采,想不到今日竟然……」

    此語一出,四周眾人無不悲痛愴然。但太虛觀三清卻只平淡的說道:「司馬盟主,了障禪師乃被歹人用刀隔斷咽喉而死。」

    司馬重城與趙承宗隨即走近細細觀看,卻也頻頻點頭。

    而趙承宗則默默說道:「了障禪師武功高強,誰能一刀就殺死了他?」

    這也是眾人的疑惑,聽到司馬重城的話語後,大家便各自猜測起來,但歷數武林各家,都找不出這樣一個人來。

    「莫非又是那禍害劍門的歹人所為?」鄧九霄遲疑的說道。

    司馬重城卻狠狠的一跺腳,罵道:「貧道對天發誓,不取這賊人性命誓不為人。」

    「但這禍害劍門的歹人誰都沒有見過,卻如何能鎖定真兇為了障禪師報仇?」趙承宗憤慨道。

    「還有一個人大家忘了。」司馬重城默然說道。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司馬重城話音未落,眾人皆異口同聲的說道:「楊湛。」

    「不錯,那楊湛所用乃嗜血成性的破魔刀法,用刀之人只有他能夠殺得死了障禪師。」場下有人言辭確確的說道。

    眾人隨即點點頭,但妙筆生卻詫異問道:「那楊湛為何要殺了障禪師?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這個還不簡單,楊湛本欲在武林大會上大展身手,論武功他也確實有這個能力,奈何了障禪師識破他的武功路數,致使他願望落空,便心生報復之念,然後再殺了了障禪師。」周鉉翁撫扇說道。

    如此一講,大家都想起武林大會上了障禪師與楊湛對質的情景,如果是因恨殺人,卻也說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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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回高僧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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