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艱難的當然不止是車企。

    實際上一款新型能源體系橫空出世，給世界帶來的影響是全方位的。

    當絕大多數普通消費者開始認真考慮到底是買傳統能源出行工具，還是買新型能源出行工具時，那些大型能源企業也要開始思考，以後油還好不好賣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雖然新能源車未來普及起碼還要等幾年，全世界數十億輛傳統能源車要開到報廢，起碼還得二、三十年。但誰都知道，當環保要求越來越嚴格，新能源車在各方面都有優於傳統能源車的表現，再加上政府一旦開始通過政策引導，更新疊代會很快的。

    比如拿汽油車折價換購新能源汽車。

    這對於能源企業來說，無疑將是噩耗，而對於那些完全依靠能源出口維持經濟的國家來說更是噩耗。

    所謂油價高昂一直是建立在其所謂不可再生能源，且屬於稀缺資源的基礎上的。

    石油是否稀缺，一直存疑，但一樣產品需求量大減，帶來的連鎖效應自然是很明顯的。

    於是發佈會結束後不過一小時，網上便傳出石油期貨價格暴跌的消息。

    百分之十二的跌幅，雖然相對於期貨市場並不算特別狠，但是足以讓人警惕。

    唯一讓人欣慰的大概就是目前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項電池技術能夠替代航空煤油成為未來航空航天的主動要動力。但這種事誰說的好呢？

    fspt8100還只是第一代高能固態電池產品，就已經能有如此逆天的效果。當第二代、第三代產品橫空出世，又會有怎樣的效果？

    這一夜註定很多人都會無眠。

    ……

    陳成徹底睡不着了。

    他已經打算好，等到開學就托人找上王宇飛說說軟話，趕緊把這事兒帶過去。

    他就當是認慫了。

    誰敢想腦機社突然爆發了！

    陳成全程圍觀了整個發佈會過程，視頻中那些人他起碼認識三個。

    看完發佈會之後，陳成一整天都處於懵逼狀態。

    竟然真的可以？

    這幾個同齡人竟然真的研究成功了？

    這特麼怎麼可能？

    陳成感覺酸了。

    酸到極致。

    作為一個前腦機社成員，腦機社研發項目的分紅合同他是大概了解的。

    任何項目如果有突破，並能產生經濟效益的話，項目組是能拿到百分之二十分紅的。

    換句話說，腦機社已經有了妥妥八個新晉的億萬富翁。

    更讓陳成羨慕嫉妒恨的是這名氣……

    以後這些項目組成員想要出國的話，那些世界名校怕是都會搶着要吧？

    甚至未來腦機社的成員想要出國，都可能受到優待。

    現在怕是全世界都知道了，腦機社只招收華夏排名最靠前那批高校中成績最優秀，能力最強的那批學生。

    這次發佈會之後，所有人都會認為腦機社的成員都是精英。

    陳成甚至可以腦補出不久的未來這些名校生出門找工作，曾經腦機社成員的經歷都能成為履歷上極為鮮亮的一筆。這可是大學內部的篩選機制，即便是對於那些世界五百強的企業來說，也有足夠的吸引力。

    酸，酸，酸……

    這一通酸下來，胃酸都快把食道給整個腐蝕了。

    如果說他本身成績達不到進入腦機社的標準，或許心情還不會這麼糟糕，但是他明明已經加入了腦機社，結果就因為一時腦子反抽把整個腦機社從上到下徹徹底底得罪了一通，這究竟劃不划得來？

    已經不止是酸，更是惶恐了。

    之前只是得罪王宇飛，但現在他貌似得罪了很多未來可能的億萬富翁，這對他的未來會不會有影響？

    京大同學都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會不會對他另眼相看？

    王宇飛又會是個什麼態度？

    是看在腦機社有了成果，大人不記小人過直接原諒他，還是正在想着怎麼瘋狂打自己臉？

    心裏藏了如此多的事情，陳成怎麼可能睡得着？

    ……

    事實證明陳成是真的想太多了。

    大概因為每一個大腦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在生活中每個人都會將自己的當做生活的主角。

    但很多時候，事實證明個體的影響力遠遠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重要。

    就好像你買了一件非常適合自己的新衣服，本以為穿出去會收穫很多羨慕的目光，但其實如果你不刻意提醒，沒幾個人會注意一樣。

    這個比喻或者不恰當，但起碼在這個時候，王宇飛的腦子裏是真的沒有出現過陳成這個名字。

    都已經被拉進黑名單里了，還留意這人幹嘛？

    更別提王宇飛還有個重要的任務，昨天說好了要帶比爾·蓋茨到學校三校門去看看，自然要說話算數。

    王宇飛口中的三校門，其實是東三門。

    風景什麼的，自然是沒有的。

    就是簡簡單單的在圍牆上開了一個門，沿着荷清路就能走到，可以路過偉清樓、英士樓、化工電大樓跟劉卿樓。

    風景大概就是那些教學樓了，帶着股子學術的氣息。

    對於喜歡邊散步邊談事情的比爾·蓋茨來說，這裏其實也很適合。

    而且以腦機社命名的華清晶片研究中心就在附近。

    研究中心上腦機社的大招牌晚上特別亮了燈，這樣散步的時候遠遠就能看到，可以提醒這位前世界首富先生，做人不要太自信。

    一個大學生社團隨便研究研究的成果，可能就會早就出數個未來能登陸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的人物。

    經過一天的消化，比爾·蓋茨大概也接受了暢享科技已經足夠強勢的設定，心態也平和了許多。

    「如果，我是說如果微軟真的要放棄windows了，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遠遠的看向腦機社晶片研發中心的招牌，比爾·蓋茨在心底默默長嘆了一聲，像是閒聊般開口問了句。

    「大範圍轉崗、全球性裁員，大型公司轉型總要經歷些陣痛，這是沒辦法的。」王宇飛簡簡單單的回答道。

    「呵……」比爾·蓋茨扯了扯嘴角，在心底默默的配了個笑聲。

    「無非是起步夢幻級的重頭再來。畢竟之前的客戶群體還在那裏，如果把期待值放低，現在的情況微軟未必不能接受。只是沒了windows這個讓微軟可以實現壟斷的利器而已。如果單純的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軟件公司，並調整營收預期，其實陣痛期很容易就過了。我看過一本書上說，人一輩子百分之九十的煩惱都因為太過高看自己引起的。」

    「換而言之，如果把自己看低一點，日子就會好過很多。放到公司層面其實也是一樣，只要不那麼貪心，微軟再活幾十年問題不大。再怎麼樣現在的微軟也比您創業那會要強太多了。您覺得呢？」

    這個回答再次讓比爾·蓋茨在心底冷笑，並立刻反問道：「哦？這麼說的話，暢享科技為什麼這麼期待着快速打開市場？」

    「並沒有啊，如果我們真的期待快速打開市場，就不會先僅僅只推出漢語版了。不管您信不信，事實上我從來沒想過要創業啊、開公司這種事情。暢享科技完全是陰錯陽差，本來我不想要的，但是有人一定要用我的東西牟利，然後公司就莫名其妙成我的了。」

    「再然後我本來只想在來京城讀大學的時候弄一個送給妹妹的玩具出來，結果一不小心就腦機晶片就開發出來了。偏偏腦機晶片並不止代筆我一個人的利益，還有腦機研究所，還有為華，他們或是真金白銀的投入，或是拿出了之前辛苦研究出的專利，我總不能說因為初始目標很小，這生意就不做了吧？「

    「再然後有了腦機晶片，要實現我給妹妹做玩具的目標，就需要搭配合適的操作系統。但是因為目前主流的操作系統沒有合適的，而且都不是針對腦機晶片開發的，很多細節沒法完成。這就需要一款全新的操作系統。又因為您之前說的，高高壘起的專利壁壘讓重新開發一款操作系統面臨種種難題，所以我考慮用全新的思路去做這件事。」

    「接下來就是宏語言跟馨系統了。您也知道創業最麻煩的地方就在於，有一幫人要靠着你吃飯了。公司養了那麼多人之後，我也沒法任性了。總得為這些人的生計負責。所以系統當然要推廣，要盈利，要尊重公司高管的意見，不然他們的付出怎麼獲得回報？」

    「至於固態高能電池，不管您信不信，但這項技術真的只是一個實驗室意外。其實腦機社只是因為公司人太少，我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所以想借這個辦法，為公司挑選人才。誰知道短短几個月他們真的成功了。所以我說暢享科技就是一個意外，它會發展成什麼樣，我從來就沒有過任何期待，您信嗎？」

    因為是閒聊，王宇飛的聲音並不大，就是比爾·蓋茨正好能聽到的聲音，將暢享科技的近段時間的發展歷史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遍。

    表情更是很無辜。

    就好像某個世界首富很無辜的在節目中攤着雙手，悶聲闡述着：「我不喜歡錢，我從來不碰錢，我對錢不感興趣。」

    王宇飛表達的意思則是，「我不喜歡開公司，也不想開公司，結果就是有人要硬塞給我一個公司，這公司在我手上還因為種種意外突飛猛進，一不小心就發展現在這樣了。我沒有辦法。」

    這言論表述出的意思，別人是什麼感覺不知道，但比爾·蓋茨是真的想吐血。

    回想當年他創業的時候，經歷了多少磨難，才讓微軟有了現在的規模。在看看人家，一切都特麼只是意外而已。現在就因為這些種種意外，這家公司卻讓他創立並苦心經營十多年的公司即將陷入困境，你就說氣不氣？

    可惜年紀大了，如果換了二十年前，比爾·蓋茨絕對要狠狠的教訓個傢伙一頓。

    但現在他甚至不想跟王宇飛爭論這些。

    「好吧，把期待感調低，我姑且把這當成一條不錯的建議，那麼還有什麼更具體的建議嗎？」比爾·蓋茨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戰略收縮，國外能賣的東西儘量賣了吧。更具體的話，比如說你們那個微軟亞太地區研發中心，您覺得還有必要繼續留着嗎？大樓賣掉，人也裁掉，將資金節約下來為接下來的轉型做準備。就是不知道您說的話在微軟到底有沒有用。畢竟您已經推出微軟董事會了，最多也就是個股東，應該還不算大股東了吧？真是很可惜呢！」王宇飛面不改色的出了個主意。

    微軟亞太研發中心大樓是很不錯的資產。

    當時葛靈玥就很是覬覦了一陣。如果暢享科技能買下來的話當然是極好的。

    大樓里那些雇員如果都被裁掉的話，暢享科技也能立刻消化起碼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研髮型人才。

    腦機社在怎麼強勢，也只能在未來為暢享科技提供人才。

    但現在人才短缺卻是實實在在擺在公司面前的問題。

    現在的情況則是公司的人才越多，那麼王宇飛需要操心的問題將會越少。

    至於什麼大企業病、公司內部爭權奪利、隱形競爭……

    那是公司高層管理需要考慮的問題。

    真到王宇飛需要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可能會用粗暴的手段解決這些問題。

    比如研發跟業務做完整切割。

    有一點王宇飛是真沒騙比爾·蓋茨。

    他是真不太在乎公司未來發展成什麼樣，只要能持續給他提供資源，讓他能把腦子裏那些東西變成現實就夠了。

    如果有一天暢享科技不能完成這個使命，就算公司破產也無所謂。

    資源只是工具，科技的進化才是王宇飛最看重的。

    談話的另一方，比爾·蓋茨默默的瞥了身邊的少年一眼。

    果然是狼子野心啊！

    另外，那句您說話有沒有用又是幾個意思？

    這算是另類嘲諷，或者激將法嗎？

    總之，這天聊的比爾·蓋茨很不開心。

    但他甚至沒法反駁什麼。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他都沒底氣反駁王宇飛什麼。

    之前他或者還能很自信的站在王宇飛面前拍着胸脯說，起碼大爺比你有錢。

    但當在高能固態電池發佈之後，比爾·蓋茨連這個信心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