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曼斯基的吉隆坡之行，取得了兩大重要成果，第一是為美林銀行繼續拓展馬國市場奠定了良好的政治環境，第二則是與巫統劃定了佳寧事件的利益分配。

    裕民財務公司本身就是香港合法的金融持牌機構，完全可以在佳寧系全面爆雷之前，迅速沽空手頭持有的質押股權，來儘可能的挽回自己的損失，而無需把股票借給美林銀行拿去賺錢。

    但是馬哈迪為了撇清佳寧事件給巫統帶來的貪腐醜聞，儘可能消除政治上的不利影響，只能選擇犧牲一些經濟上的利益，來與美林銀行達成妥協。

    否則美林銀行向國外媒體提前曝光陳松青與馬國官員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並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大肆看空土著銀行，會讓巫統陷入很被動的境地。

    所以馬哈迪選擇用損失幾億美元的代價，換來巫統能夠安心處理涉及佳寧系違規貸款的內部醜聞。

    在馬國那邊基本把相關的手腳處理乾淨之後，科曼斯基才指示周陽和美林香港，可以放手針對佳寧系展開行動。

    在美林香港昨天推出了佳寧置業的窩輪產品之後，加入賣空行列的早已不只有周陽領導的美林香港資管部這一家，包括滙豐銀行、巴克萊銀行、怡富等公司後來也紛紛都加入了圍獵佳寧置業股價的大軍之中。

    周陽因為手裏提前備好了充足的彈藥，自然無需去搞風險更高的裸賣空。但據美林銀行得到的消息，巴克萊銀行、怡富等手裏沒有多少佳寧置業股票的公司，還真進行了大量裸賣空的交易。

    不過無論是滙豐之中自己手裏有佳寧股票的公司，還是巴克萊銀行、怡富這種玩裸賣空的公司，昨天的浮盈都遠沒法和周陽的美林香港資管部相提評論。

    畢竟周陽大舉賣空之時，陳松青還在激烈抵抗。所以他拋售的佳寧置業股票，平均沽空價能達到9.5港幣左右。

    但隨着滙豐等機構也加入戰場之後，陳松青這個最大的多頭一看形式不對，立即果斷地放棄了抵抗，以至於佳寧置業的股價幾分鐘內就從9元以上閃跌到只剩7元。

    滙豐等機構沽空的平均價格僅為7.1元左右，與美林銀行的窩輪產品對沖之後，每股也就只有0.5港幣左右的毛利潤。他們只能說是喝到了一點骨頭湯，而不是像美林銀行那樣實在大口吃肉。

    但是不管喝湯還是吃肉，那都是吃了，和沒吃是兩個概念。

    有一個詞叫做法不責眾，如果香港證監處對美林銀行賣空佳寧系股票的操作有異議，那麼後來加入的滙豐銀行、巴克萊銀行、怡富等其他英資券商也絕對都逃脫不了干係。

    所以科曼斯基在面對霍禮義這個證券監管專員時，不但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十分認同陳松青的觀點，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義正言辭的指責巴克萊銀行、怡富等英資機構的裸賣空行為，增加了港股市場的交易風險。

    至於陳松青另一個針對的矛頭——與佳寧置業相關的窩輪產品，科曼斯基更是拿出了一份詳細的產品風控報告。

    美林銀行並沒有單方面只賣認購窩輪，同時還向市場推出了認沽渦輪。一部分昨天購買了認沽窩輪的投資者，已經憑藉自己對行情的精準判斷，獲得了豐厚的利潤回報。

    所以說美林銀行這次推出的窩輪產品，並不是單純的為了打壓佳寧置業的股價。它是由美林銀行的金融數據分析師們，通過精密的數學模型計算，結合香港市場的本地特徵，所推出的一種低門檻的股票衍生品。

    真正參與股票窩輪博弈的雙方，其實是看漲股價的多頭投資者，和看跌股價的空頭投資者。美林銀行作為股票窩輪的發行方，更多地是在扮演一個對沖市場總體風險的中介角色。

    當然，科曼斯基帶到香港證監處的資料中，並沒有提供美林銀行昨天發售窩輪的具體銷量數據。

    實際上美林香港昨天賣出的認購窩輪超過了6500萬港幣，而認沽窩輪還不到500萬港幣。而且認沽窩輪的售價普遍昂貴，除了少數準備拿去宣傳的範例之外，現在可以不限量買入的認沽窩輪，只有在佳寧置業股價跌破3港幣之時，才有真正的行權價值。

    實際上無論是科曼斯基還是周陽，都很清楚佳寧系接下來的結局只能是破產清盤，股票價值最終只會歸零。要不是為了應付證監處的詰問，美林銀行根本就不願意推出認沽窩輪。

    好在大部分投資者現在並不相信，佳寧置業的股價會跌倒3港幣以下。而等他們過幾天再想買認沽窩輪時，美林銀行早就已經繼續調高售價了，並且還會採用限制發行量的手段，來保證認沽窩輪的最終虧損額不會超出計劃範圍之外。

    相比於已經提前知道了結果的佳寧置業，美林銀行即將推出的第二隻窩輪產品——置地公司的股票窩輪，才會真正考驗美林銀行產品設計團隊的風控能力。

    面對美林銀行準備充分的完美應對，霍禮義和證監處並沒有找到明顯的漏洞。如果是其他不知名的小券商，霍禮義肯定就是先打壓了再說。

    但美林銀行是來自華爾街的金融巨鱷，霍禮義如果操作失當，甚至可能會危及香港的自由市場地位。

    所以霍禮義和證監處的其他人經過緊急商議之後，並沒有對美林銀行做出任何處罰，只是發佈了一條臨時性的市場禁令，禁止券商短期內繼續向投資者提供股票裸賣空服務。

    陳松青聽到證監處公佈的消息之後，不由大大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自己對美林銀行的投訴產生了效果。

    但陳松青顯然高興得太早了，就在當天晚上九點左右，他又接到了來自美國加州奧克蘭市的第二條噩耗。

    佳寧置業之前在奧克蘭唐人街附近買下了一塊6000平米的地皮，準備投資1億多美元來建設一座六層的大型商務辦公樓。

    結果佳寧置業向加州本地的克羅克國民銀行申請貸款，對方剛剛以該項目風險過高為由予以拒絕。

    這對陳松青和佳寧置業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缺少銀行融資之後，被陳松青命名為跨太平洋中心的奧克蘭項目很可能爛尾，佳寧置業前期的投資也會全部打水漂。

    受此利空消息影響，佳寧置業的股票在停牌一天之後，復盤即迎來再次暴跌，股價從7元迅速被打落到只剩6.5元。

    這比周陽開始做空前的14元以上，已經腰斬了將近55%。好在隨着佳寧置業的股價跌破6.6元，其和美林推出的佳寧窩輪之間的套利空間已經完全消失，所以滙豐等持有佳寧置業股票的機構，沒有繼續大規模沽空佳寧置業的股票。

    畢竟要是整個把佳寧置業的股價打崩盤，那麼滙豐銀行等機構手裏質押的股票就會成為廢紙，進而造成巨額虧損。

    雖然空頭的勢力已經大大減少，但陳松青的麻煩才剛剛開始。他用佳寧置業股票向銀行申請質押貸款的折現率，基本在5到6成左右。

    如果以之前高峰時的每股14港幣來計算，佳寧質押在銀行的股票其實已經資不抵債了。

    好在佳寧置業的股票質押時的平均價格僅為10港幣左右，只要佳寧置業的股價不跌破6元大關，陳松青就暫時不用擔心自己的股票會被銀行強制出售。

    只不過佳寧置業經此重創，在銀行眼中的風險已經非常高了，想要再次融資已經非常困難，銀行只要不提前抽貸，就已經算很有人情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