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嘆進屋時，就看到小白坐在沙發上，晃啊晃腳丫子，秦惠芳蹲在她面前，給她剝荔枝吃，和她說話。

    伺候的真周到啊。

    張嘆坐到一旁，問：「大伯不在家嗎？」

    秦惠芳剛剝了一顆荔枝，送到小白嘴邊，憐惜地說：「小白都瘦了~」

    然後才回答張嘆的話，「忙工作去了，他沒有休息日的概念。」

    又拿了一顆荔枝，準備剝給小白吃。

    張嘆說：「大娘不用這樣，小白要是想吃就自己會吃的，又不是三歲小孩。」

    秦惠芳仿佛沒聽到，繼續一邊和小白說話一邊剝荔枝。

    小白抬頭看了看張嘆，齜牙笑。

    這個小傢伙哪裏瘦了，明明是胖了，前幾天剛給她過了秤，體重重了。現在她過的可比以前好太多了，以前被關在出租屋裏，就吃些包子饅頭和早上就做好的麵條，瘦瘦小小黑黑的，尖尖的下巴，眼窩凹進去，像個野孩子。

    想到這裏，張嘆一陣心疼，拿起一顆荔枝剝了，說：「我來吧，大娘你忙去。」

    「我和小白聊聊天。」秦惠芳說，就是不離開。

    張嘆：「該做午飯了吧。」

    秦惠芳：「讓小雪做。」

    「小雪做的能吃倒是能吃，就是味道不怎麼樣，小白能吃得慣嗎？」

    秦惠芳想了想，也是，起身去做飯。

    她剛走，門外就進來了張明雪。張明雪站在門口，冷冷的看着張嘆，一言不發，好像要拔刀。

    「這是什麼表情？」張嘆有點心虛，剛才說的話不會被她聽到了吧？

    張明雪恨恨地說：「我做的飯菜就只是能吃而已？？不好吃？不好吃你那天吃了三碗！！！三碗不過崗，你是要打老虎嗎？啊？」

    張嘆啞口無言，看向小白，小白連忙撇清關係：「看我住啥子嘛，不是我嗦的嗷，我啥子都莫有嗦。」

    張嘆無語，硬着頭皮對張明雪說：「你搞錯了吧，我沒那個意思啊，別這樣，快坐快坐，荔枝給你吃。」

    他把茶几上的一籃子荔枝全部端到張明雪那邊，小白的小手剛要抓一顆，抓了個空。

    張嘆說：「給姑姑吃，我們不吃了。」

    小白識大體，說：「那小朋友不吃啦。」

    張明雪沒好氣地說：「這本來就是我買的。」

    張嘆：「啊我去廚房看看，幫幫忙。」

    遁了。

    小白見狀，慢了半拍，趕緊跳下沙發，拍拍小手說：「小宇啷個沒來呢？我去看看他。」

    說去看王小宇，卻是往廚房鑽。

    午飯是張嘆和秦惠芳聯手做的，張明雪雖然不用做飯，但是她被要求招待小白，和小白坐在客廳相顧無言，小白一邊看動畫片一邊吃荔枝，張明雪則玩手機，就這麼熬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張會不回來吃飯，被秦惠芳一頓埋怨。

    她今天叫張嘆過來，其實主要是為了看看小白，上次不是沒來成嗎，說是去送舅媽，其次也確實有點事情要跟張嘆說。

    這事說起來還有點複雜，涉及到文化宣傳這塊，講好華夏故事，不僅要在內地講好，而且要在港澳台講好，首當其衝的就是香江。

    香江目前的形勢，就是要在政治文化教育等方面全方位加強家國教育，為此在文化宣傳這一塊，政府主導加強交流，其中就包括在影視方面着力加強與香江那邊的電視台合作，也就是建立渠道，幫助這些電視台和影視公司購買內地的一些影視版權。

    浦江是前沿文化重鎮，影視產業發達，去年更是湧現出多部爆款，所以這項工作落在了浦江市委宣傳部，秦惠芳主抓。

    張嘆的《長安十二時辰》毫無意外地被選中，而且是香江那邊的電視台指名要的。

    「過幾天就會有那邊電視台的人來和你談版權的事情。」秦惠芳說道。

    小白聽的似懂非懂，忙着吃飯，她的小碗裏飯菜永遠吃不完，堆的老高，秦惠芳不斷給她夾菜。

    「太多嘮，太多嘮，給的實在太多嘮，我要撐死嘮。」

    小白有心無力，充滿了挫折感，吃了這麼久，這麼辛苦，卻發現小碗裏的飯菜好像沒少似的，吃一點又長一點，她吃了個寂寞嗎。

    秦惠芳說：「好好，我不夾了。」

    張嘆問：「那這意思是，白送版權？」

    秦惠芳：「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撮合，給你們牽線搭橋，具體的細則你們自己談，按照市場規則辦。」

    張嘆明白了，這意思是在辦成的前提下，儘量按照市場規則來辦，但其實還是會吃虧，因為對方捏准了他們必須談成這一點，所以肯定儘量壓價。

    「好，明白了。我這裏也有個事請教。」

    張嘆把《我不是藥神》的事情講了一遍，秦惠芳感嘆的同時，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你的這個案子沒有普適性，從電影角度考慮，我建議你劇本里不要這樣寫，否則有可能被人攻擊，說鑽法律的空子，甚至是宣揚走私……」

    秦惠芳的一番話，讓張嘆茅塞頓開，回去後，他就把《我不是藥神》的劇本結尾改了，寫完後發給了鄭友民，接下來他該為這部劇尋找投資和影視公司。

    不過在這之前，香江電視台的人找來了，正是秦惠芳所說的事情。

    聯絡人是市委宣傳部的一名工作人員，他會全程參與，負責溝通聯絡工作。

    「對方明天上午就到浦江，當天下午就想和您見面，張總，您看時間可以嗎？」工作人員在電話里問道。

    張嘆自無不可。實際上，《長安十二時辰》電視劇的版權主要是在浦江電視台的手中，張嘆有一部分，但只是少數，多數屬於製片廠，所以如果香江電視台想引進這部劇，應該是和浦江電影製片廠談。不過，對方不僅想要引進這部電視劇，而且想要購買小說在香江和東南亞的改編版權，這個版權在張嘆手裏，所以必須跟張嘆談。浦江電影製片廠便把這事全權交給了張嘆牽頭負責。

    「地點您有要求嗎？」工作人員又問。

    張嘆想了下說：「就到西長安街的四季酒店吧，他們可以住在那裏，這樣我們都方便。」

    工作人員說：「好，那我就安排到四季酒店。」

    張嘆疑惑道：「你安排？你們還包他們食宿啊？」

    工作人員：「呵呵，部里很重視。」

    張嘆沒再說什麼，工作人員最後叮囑說到時候帶一個英語翻譯。

    「還有老外？」

    「老外倒是沒有，但是我聽說他們這次過來的負責人喜歡講英語，可能需要用到翻譯，最好還是帶上比較好。」

    張嘆沒把這事放心上，第二天按照約定的時間點來到四季酒店，也就是譚錦兒所在的酒店，同行的還有辛曉光。

    「哥，我不是很懂這些啊~」在去的路上，辛曉光惴惴不安。

    張嘆安慰道：「不需要你幹嘛，你跟着去就行了。」

    簡而言之，辛曉光就是去撐場子的。如果就張嘆一個人去，問題不大，該懂的他都懂，但是顯得勢單力薄，談判的氣勢就弱了許多。

    同時張嘆深刻意識道，影視工作室人才力量太弱了，人到用時方恨少。

    比如這次，只能拉上辛曉光濫竽充數。

    浦江電影製片廠那邊派了法務、財務和公關人員過來，但是十幾分鐘前打電話來說他們的車和別人發生了剮蹭，又遇上堵車，不能按時趕過來，要遲到十幾分鐘。

    張嘆和辛曉光來到四季酒店時，宣傳部的工作人員，叫小野的年輕人在門口等着，見到他們到了，迎上來說：「他們一行四人已經到了，我帶你們去。」

    張嘆看着他笑道：「等會兒談事情的時候你會在場吧？小野。」

    小野說：「事情主要是你們雙方談，我不會在現場，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叫我，我在門外候着。」

    張嘆笑道：「你到門外候着多不好啊，都是自己人，談事情的時候你一併進來，就跟我們坐一起。」

    小野聞言大為感動，覺得張總真體貼人，這麼有名氣，背景關係這麼強大，卻毫無架子。

    辛曉光眼神怪怪的，他聽出來了，張老闆這哪是什麼平易近人啊，這明顯是在拉壯丁，把人家政府的工作人員也拉進自己的隊伍充數。

    「這位是翻譯嗎？」小野笑着和辛曉光認識。

    辛曉光不知道他怎麼變成翻譯了，他只會幾句日語，英語只會how do you do。

    「他是法務。」張嘆介紹道。

    辛曉光突然感覺牙有點疼，他法務個鬼他法務，他根本不懂法，他只知道不能犯法。

    「是不是啊小光？你牙怎麼了？」

    辛曉光：「呵呵，沒事沒事，牙齦有點發炎。」

    張嘆：「那沒事，忍一忍就過去了。走吧，今天要麻煩你們了。」

    小野跟在他身邊再次提醒：「張總，翻譯，還缺一個翻譯。」

    張嘆說：「你不說沒老外嗎？幹嘛還要翻譯。」

    小野苦笑，心想上次不是說過了嗎！

    「他們那邊的負責人說英語，不會說中文。」

    張嘆想了想，正好看到遠處譚錦兒在往這邊看，笑着說：「翻譯我找了，喏，就在那，等我一下，我去把翻譯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