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的電瓶被偷。

    這樣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劉長永很受打擊，本覺得自己居住的這片區域民風淳樸，然而伴隨着這件事情的發生，他第一次產生了懷疑的念頭。

    但礙於並沒有監控設備拍攝到相關的影像資料，再說一個電瓶所產生的價值並不足以驚動警方派人調查，這件事最終以劉長永重新買了個電瓶因此得到解決。

    但由於型號的匹配問題，曾經賣給他電動車的老闆說要過兩天才能拿到手。

    正因如此，第二天匆忙出門後的劉長永站在路口處正準備攔下一輛出租車前往公司所在地，一個出乎意料的人開着車出現在他的面前。

    葉青萱。

    一個家裏有礦的女人。

    最起碼在劉長永看來對方是有這種條件。

    車窗搖下，坐在駕駛的葉青萱目光投向車窗外，看着因自己突然停靠而顯得有些驚訝的劉長永。

    依舊維持着往日那種面無表情的嘴臉，微微點了點頭輕聲喊了一聲。

    「上車。」

    「你怎麼在這？」

    對於葉青萱的出現，劉長永十分不能理解，畢竟前不久聚餐時他還騎着電動車送對方回過家，根據他所熟知的路線二人家的方向可以說完全相反。

    正因如此，葉青萱此刻在上班前夕出現在自家路口處的位置才讓人覺得奇怪。

    聽到劉長永的這聲詢問，葉青萱沒有立馬回答。

    而是在沉默數秒後，說出了一句漏洞百出的謊言。

    「湊巧路過看到你了。」

    「湊巧？你是指從你家出發後特地饒了一大圈從我這路過？沒看出來，你還有這種開車閒逛的癖好。」

    「……」

    目光對視着，對於劉長永這種毫不留情面的拆穿，葉青萱的臉色稍稍有了一些變化，抿了抿嘴後問出一句。

    「你坐不坐。」

    「坐。」

    對方話音剛落，劉長永就立馬回復道。

    能夠省下一筆打車費用，這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更何況自己家這段路上很難打到出租車，原本他就打算在十分鐘之內打不到車就去乘坐公交，可葉青萱的出現順利的解決。

    臉上露出在葉青萱看來有些賤兮兮的笑容，伸出手拉卡車門後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進入駕駛位後，劉長永先是瞟了一眼對方的雙腳，在確定對方沒有穿高跟鞋後這才放心的將安全帶扣上。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了。」

    口中道出一句感謝的話語，劉長永將安全帶的卡扣卡緊，放鬆了自己的身體後向着車後座仰了仰。

    後腦勺靠着車座，微微扭頭看向一旁開車出發的葉青萱。

    對於劉長永的這句感謝葉青萱倒是沒有任何回應，駕車技術方面較為薄弱的她在開車的時候不太喜歡分心。

    這讓原本想要和對方聊上幾句的劉長永瞬間閉上了嘴巴。

    如果不是這幾次的接觸，可能劉長永也會對她保持着以前的那種觀念認知，就像張興平曾經描述過的那樣，不說話時的葉青萱看起來異常的難以接近。

    隨着氣氛的冷場，兩人都停止了溝通。

    直到葉青萱控制不住般的打了個哈欠後，這才吸引了一旁劉長永的目光。

    掃了開車的葉青萱一眼，在察覺到對方今天的妝容要比往日濃上一些後，劉長永沉思片刻後選擇問道。

    「最近很流行這種煙熏妝嗎？」

    「啊？」

    「就是你這黑黑的眼圈……看起來眼神很犀利，不是化妝化出來的嗎？」

    「……」

    「外國的一些潮流頂端的青年挺喜歡這種風格的，像是朋克風再搞個帶釘子的衣服就更像了，沒想到像你這個年紀還喜歡追尋這種時尚。」

    「我這是昨晚沒休息好！」

    見劉長永扯到亂七八糟的東西，葉青萱忍不住回頂了一句。

    同時本就精神有些不振的她抽空看了一眼身旁的劉長永，似乎用眼睛瞪了他一眼。

    「還有，我開車的時候不要說話讓我分神，我會注意力變得不集中的。」

    「那昨天說了一路怎麼沒事？」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女人心還真是難以揣測。」

    「這和女人心又有什麼關係！」

    隨着兩人的這幾句對話，葉青萱原本有些犯困的感覺消失一空，她忽然發現和對方聊天時自己的情緒似乎很容易被調動起來。

    握着方向盤的手也攥緊許多，正當她準備讓劉長永安靜閉嘴的時候，對方的聲音從一旁傳入耳中。

    和剛才截然不同的語氣，像是鬆了口氣一般。

    「現在清醒了一點了吧，上車的時候我就看你眼神不太對……怕你犯困，你也別怪我嘮叨疲勞駕駛很容易造成事故發生。」

    「……」

    話憋回口中，葉青萱微微一愣。

    劉長永似乎總能注意到別人未曾在意的點。

    「你自己倒也無所謂，我還在車上，家裏還有倆嗷嗷待哺的未成年，身為一家之主我可不能跟着你一塊倒下。」

    「……」

    剛要有所感動的她又因為對方緊接着的一句話，這一情緒瞬間消失。

    似乎是二人之間變得有些熟絡的緣故，葉青萱忽然發現劉長永再對待陌生人與熟悉人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正如剛剛那些話，換做自己剛去對方公司應聘的時候，他斷然不會說。

    精神稍微好上那麼一些，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也開始逐漸清醒過來。

    葉青萱望着前方還算通暢的道路，過了半晌之後才在內心中找到了一個話題。

    「對了，昨天那個叫韓昕的女人……你是怎麼認識對方的？」

    「韓昕？」

    「嗯，如果不太熟絡的話，沒必要幫到那個份上吧，是以前就認識還是……」

    「不認識。」

    聽到劉長永的回應，雖說昨天在目睹了一切後葉青萱本就了解了一些，但親自聽到對方如此肯定的答覆後又是一種別樣的感覺。

    正如她一開始所想那般，沒人會無緣無故的幫助別人。

    在葉青萱的世界中，沒有人會無聊到去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樣的善意在她看來壓根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仔細回想起來，那個叫做韓昕的女人雖然着裝上有些破舊，但好在臉面長得還算不錯昨晚回去後，葉青萱就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才會沒有休息好。

    在她看來，和何詩珊離婚後的劉長永，大概是想要找尋新的伴侶，才會瞄準同樣是單親家庭的韓昕。

    或許是為了說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與何詩珊共處的日子，又或者不想讓自己的內心受到拆散好友家庭的折磨。

    葉青萱下意識的想要往劉長永身上潑些髒水，正如何詩珊剛剛來找她時內心想着的那般。

    如若劉長永本身沒有缺陷，那何詩珊之所以會選擇和對方離婚，自己的出現想必也佔有一部分的原因。

    如果她沒有在多年後找上何詩珊，就算對方過得並不算好也不會輕易的選擇離婚。

    正是因為自己的出現，並且許諾給何詩珊更好的生活環境……這才導致昔日好友選擇走上離婚這條道路。

    如果換做旁人來看，何詩珊的這種做法無疑是不對的，甚至有些讓人作嘔。

    但對葉青萱而言這些並不重要，只要回到家後有人等待着自己……而這個人自己又熟悉且不厭惡的話，就足夠了。

    錢這種東西葉青萱並不缺，她缺的恰恰是有人陪伴。

    就算何詩珊搬過來和自己住有一定的目的性，也都在她可忍受的範圍內。

    只要不回到一個人獨處的那種日子……

    不知道此刻葉青萱腦中所想，靠着車座上休息片刻的劉長永睜開了眼，看着正前方的道路。

    停頓一會後繼續說道。

    「實話說我也才認識了她們母女不到四天的時間，其實我這種心態也不算難理解，路上遇到行乞的人知道他不是騙子後，也會因為對方的處境而感到可憐，這是人之常情。」

    「……」

    「遇見流浪的阿貓阿狗也是同樣的道理，換句話來說……我有輕易幫助對方的能力，為什麼要選擇置之不理？假如你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明知道一個陌生人明天會死，你也會選擇無動於衷不去幫助嗎？」

    劉長永繼續說道。

    「就好像聚餐結束那天晚上回家，我看到韓昕的女兒一個人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蹲在路邊玩石子，明明肚子餓的不行卻一點都沒有怪罪給她這種生活的母親，明明日子過得十分艱苦但韓昕還是選擇一個人支撐着生活下去。」

    似乎想到了那晚的場景，劉長永心情偏沉重的呼出一口氣來。

    「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但看到這種現象也會產生想要幫一把的念頭，不外乎男女，只要遇到我都會選擇伸出援手。」

    「你這種性格……在這個世界上很吃虧。」

    「吃虧就吃虧唄，我可不想變成那種為了利益可以利用一切的人，就像你昨天問我的那樣，以後會不會為了錢把女兒嫁給她自己不喜歡的人一樣，可能這個世界上存在這種父親，但我絕對不會變成那樣。」

    像是被自己的這句話逗笑了一般，劉長永回過頭看了一眼葉青萱。

    自嘲般的說了一句。

    「總感覺我有點聖母過頭了。」

    「……」

    對於劉長永口中偶爾蹦出來的詞彙，葉青萱其實並不是那麼的容易理解。

    例如她並不清楚為什麼劉長永要用【聖母】這一詞彙稱呼他自己。

    目光依舊望着前方。

    踏在油門上的腳略微使了點力，車速提高了一些。

    葉青萱想着。

    如果在自己高中時期遇到劉長永的話，在對方得知自己那時的處境時對方會不會選擇幫助自己。

    就算那時的他也只是個高中生而已……

    偷偷的瞄了一樣身旁的劉長永。

    從第一眼見到對方時，葉青萱就覺得他的長相只能說比普通人強上一些。

    本該這樣的人自己並不會多看幾眼，但不知道為什麼經過這幾次的交流後她慢慢的喜歡上這種看向對方的感覺。

    很奇怪，但又不能描述出來為什麼這樣。

    腦海中浮現出高中時期的景象，那時的自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觀賞用的寵物鳥一般。

    任由家人規劃好以後的道路。

    明明想要逃離，卻有着莫名的害怕，如果那時候就遇到劉長永……或者更早一些遇上他的話……

    自己……也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