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

作品:《女護衛

    趙元翊坐在榻邊,  舉着手上那彩色綢布做的小風車,鉚足了勁吹動着給她看。讀書都 m.dushudu.com時文修倚在床頭笑看着他,伸手就從他手上拿過小小風車,  斜插在了他玉冠中。

    他佯怒的斜睨她,  特意將自己腦袋朝她的方向湊過些許,哼哼冷笑幾聲:「好看嗎?」

    小小風車隨他腦門而動,悠悠的旋轉兩下。

    她噗嗤下笑了,  璀璨的笑容沖淡了些她面上的病態。

    「好哇,  還敢取笑你相公,  看你相公如何收拾你。」

    他哼笑着去揉她的臉,  動作卻極盡溫柔,猶似眷戀不舍的撫摸。她微涼的手握了他溫厚的掌心,  輕移到她蒼白的唇上,  柔情印過。

    他眼眶一熱,  卻強笑着掩飾住眸底的悲意。

    「對了,  今個王府外又來了不少百姓,送了不少雞鴨魚肉來給你補身子。他們中不少人還特意帶了從寺里請來的平安福過來,  在府外祝福禱告,希望他們的王妃娘娘能夠快快好起來。」他點下她鼻尖,  「所以啊,我的王妃娘娘,快快順應民意好起來罷。聽到沒?」

    時文修感於那些百姓的真心,  眉梢眼底皆有柔色。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

    「這話我可不同意,宜州的百姓也斷不贊同。」他邊攏着她的手給她捂暖着,  邊道:「宜州不算是土壤肥沃之地,  可如今州內百姓大多可吃飽穿暖,  是仰仗着誰人的功勞?來封地的這些年你就沒閒着,要麼招人來研究改良農具,要麼就督促人從海外尋那高產作物,你這王妃娘娘當的比我這王爺都上心,你當老百姓都是心瞎眼盲?誰對他們好他們曉的呢。」

    時文修依偎在他肩上。

    當時在前往封地的一路上,她在沿路見到了些民間慘相。有逃難災民的悲苦,有病餓死的悽慘,還有些欺男霸女的惡相。那會她心裏突然就浮出了一詞,民生多艱。

    在這階級分明,生產力又落後的朝代,老百姓活的不易。而普通景象,百姓們的願望其實很簡單,能有飯吃有衣穿,頭頂有個清明的大老爺,讓他們有處伸冤,就夠了。可就這樣簡單的願望,或許在不少百姓那裏,就是個奢望。

    剛來封地那會,她也沒想太多,也就想着既然她有些微薄之力,那能改善他們一點的生活,也是好的。倒也沒想到天遂人意,到封地沒幾年就陸續改良出了農具不說,曹興朝也帶人從海外順利帶回了她想要的農作物。

    如今見着宜州的百姓們日子越過越好,她心裏也高興。

    趙元翊側過臉親吻她鬢髮,嗓音含笑:「還有,現在宜州百姓們誰人不知,有大冤情的話,若府衙老大爺不管,那就只管到王府門前喊冤便是。府衙大老爺不管,可王妃娘娘一定會管的,而且還會拉着斷案高手的王爺小廝,定會讓其沉冤昭雪。」

    時文修抿唇笑。

    他佯怒:「你還好意思笑?整個宜州哪戶人家不知我夫綱不振,生生成了你手底下幹活的小衙役。當然這也怪不得你,也怪就怪那些不重要的府衙大老爺。」

    聽到這,她又忍不住的噗嗤笑了。

    那些府衙的官員着實被他們頭頂的王爺給訓怕了,如今辦案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造成冤假錯案,讓人捅到了王府門前。

    笑的厲害,她又沒忍住偏了臉咳了起來。

    他撫着她躬下的背,只做沒看見她咳後藏起的帕子,咬牙低了眼,竭力忍住眸底的濕意。

    待她稍緩過來後,他攬過她讓她得以倚靠着他,掌心在她胸前輕撫着給她順着氣。

    「今個天色好,要不要出去看看?也去看看那些給你祈福的百姓們,這麼些時日未見,他們應也很想念着你。」

    時文修用盡力氣偏頭看向窗外,外頭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看着讓人心情就好。

    他讓人端來胭脂水粉,他親自給她描眉點唇。

    脂粉掩了她面上的病態,上完妝的她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讓人心底忍不住升起奢望,或許她會慢慢好起來的。

    他給她穿上外裳,從前穿的衣裳如今套上身上卻顯得空蕩。他低眸整理着衣裳,故作切齒的說那裁縫手藝不成,改日要尋他算賬云云的話,她笑聽着,雙眸深處卻是對他止不住的心疼。

    趙元翊抱着她上了鑾轎,轎身周圍攏着厚厚的氈子,防止有風透過。她指指攏的嚴實的氈子,示意掀開稍許,讓外頭陽光透進來。他依言照做,掀了一角,讓外頭璀璨的光落了她的半身。

    府外聞聲而來的百姓們沿道行禮,紛紛上前送上平安福。他讓人停轎,接過來遞給她看。

    時文修撫着那一枚枚用心求來的平安福,心裏盛滿了暖意。

    『百姓們很淳樸,你要好好的,待他們。』

    她依偎在他肩上,手指落他掌心,划動的很慢。

    他親吻了下她發頂,嗓音低啞:「所以你要好起來,監督我才是。」

    這一刻,她有些想哭。

    她能感知自己的大限將至,她也知道他強忍的悲痛,還有那隱隱的萬念俱灰。她卻不知要如何勸他,如何勸他看開,如何勸他來日莫做傻事。

    『多替我看看這世間,可好?』

    這個問題,他沒有答。

    她繼續在他掌心划動,『你答應我,那我就許你下輩子。』

    「你下輩子還是我的。」他啞聲道,「生生世世,你別想逃開我。你走哪,我跟哪,就算你下輩子是棵樹,我也得長你旁邊與你成那連理枝。」

    淚水划過下顎,洇濕了膝上的平安福。

    他掌心輕撫着她臉頰,「別哭。知不知我多期望來世?我希望來世我能早早的遇上你,在你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時,就捉你回府,牢牢護你在羽翼下。」

    這一世,他與她圓滿,卻又遺憾。

    他無數次渴望上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與她之間能重來一回,讓他得以扭轉當日的錯誤,讓他們的命運回歸該有的軌跡。

    他擁緊着她望向轎外的日光,燦爛奪目,熠熠生輝。

    轎子猛地一晃,他回神瞬息急朝懷裏看去,可空空如也的懷中卻讓他瞳孔急遽收縮。

    他面如土色的掀了轎簾剛欲喊人,隱約熟悉的嬌俏聲卻不期在此時傳入他耳中——

    「想看猩猩嗎?」

    幾乎是同時,他不敢置信的倏地將目光轉去。

    璀璨的日光中,她走在耀目的金輝里,偏着腦袋問着旁邊的漢子,唇邊噙着笑,盈盈的烏瞳里儘是狡黠之色。

    明媚的日光里,她就那般猝不及防的撞進他的雙眸,看的他兩眼發熱。她說着,笑着,一顰一笑皆是天真爛漫。

    這是她最無憂無慮的時候,是她沒受到世事磋磨最美好快樂的時候。

    他不敢眨眼的看她,一瞬不瞬的盯牢她。

    她還在,她沒有消失,他見到的不是幻覺。

    他心跳激狂,手腳發顫,迅速環顧四周,心底好似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天意嗎?這世間,難道真是有天意?

    時文修還在與護衛們開着玩笑,冷不丁聽得聲馬嘶聲響,一輛極盡奢華的馬車就突然橫在他們面前停下。

    馬車上那寧王府的專屬標記,無疑讓魯大海他們駭吸口氣。幾乎在一同時間他們就跪下拜見,當然也不忘拉一把那還不明所以的時文修。

    「拜見寧王爺,寧王爺千歲。」

    時文修這方明白這是誰的車駕,當即心下也一突。

    縱是對這朝代了解的不多,可她也隱約聽人說了,這寧王與他們那主子爺可是死對頭。

    車簾一掀,裏面的人低頭出來。

    時文修餘光瞧見那人長腿邁了下來,鹿皮靴踩着地,幾步朝他們的方向過來。而後就在她跟前停下。

    她嗖的下低了眼,心裏狂跳。停她跟前幹嘛?

    「剛誰在講笑話?」

    頭頂傳來磁沉好聽的嗓音,可聽在她耳中,卻讓她猛地一抖,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是我。」

    她惴惴不安說着,聲如蚊蚋。

    獨屬於她的聲音入耳,讓他心神一震,酸澀卻湧上了喉腔。

    魯大海倒有些仗義,雖也忐忑,卻也低聲解釋了句:「王爺,奴才們剛不過是說些酒樓里的趣事」

    「我讓你說話了?」

    不善的話剛落,那魯大海就被馬車旁側的侍衛們捂嘴拖了一旁跪着。時文修他們齊齊駭吸氣,對方這架勢,明顯是來者不善啊。

    時文修還在驚慌失措的想,要怎麼辦,有沒有人回去報個信趕緊來救救他們,就聽面前那人磁沉着聲又道:「是你在講笑話?知不知,你嚇着小爺的馬了。」

    她錯愕抬頭去看那馬,張口結舌。

    趙元翊忍着笑,就道:「說罷,你要怎麼賠。」

    她惴惴辯解:「我,剛說話聲音,很小的」

    「哦?我剛離得老遠都聽見你說要看猩猩。」


    時文修臉色變了變,刷的下又紅透了。

    他也不再逗她,俯身握了她胳膊拉她起身。

    「回去轉告你們主子爺,小丫頭衝撞了本王的馬,本王要拎回去教訓。」他斜眸勾唇,撂下句話,儘是桀驁不馴的模樣。

    不等其他人反應,他就已經將她帶進了馬車,放下了車簾。

    「你離那麼遠幹什麼?」

    他懶洋洋的倚坐着矮榻,看她脊背緊貼着車壁,烏溜溜的眼兒不安看着他,有點警惕與害怕的模樣,不免覺得她好笑又可憐。

    「放心,我吃不了你。」

    時文修放心不了,她好端端的出去吃個飯,沒等回府就被人給當街擄走了。且擄走她的人還是府上的死對頭,焉能讓她放心,焉能讓她不怕?她現在求爺爺告奶奶的祈求着,但願他們禹王府上趕緊來人將她救回去。

    知她此刻斷是擔驚受怕,他也不再出言,也不再試圖靠近她,給她緩和的時間。只是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他深情的眸光眷戀的流連在她面上,眉眼間。

    回了府後,他就讓王公公給她安排些灑掃內殿的活。

    他知自己這會府上皆是釘子,所以便暫且按捺住對她的渴慕,並不過多的與她接觸,待她也如尋常奴婢。而他接下來一段時日也頻頻招曹興朝及幕僚入府,商議就藩之事。

    經歷了上一世的種種,他對皇位早就淡了念想,如今他只想與她早早過上平靜安穩的日子。

    可想而知,當他那就藩摺子上表時,朝野上下是何等震驚。連那素日老成持重的趙元璟,都當朝失態了面色。

    在與父皇徹夜長談之後,父皇終還是允了他的請旨。

    聖旨一下達,他就收拾好東西帶着她,毫不留戀的離開京城趕往他的封地。

    封地還是宜州。

    她還是那般的心地純善,見到路上的人間悲慘景象,總是傷懷不已。

    「宜州不會這樣的。你我攜手,把宜州變成人人羨慕的桃花源,可好?」

    她看着他俊美多情的模樣,撇過了臉,耳根有些紅。

    「相信九爺會清明政治,愛護百姓,使治下百姓安居樂業的。」

    他危險眯眸,欺近她:「聽你這意思,是要單獨將我撇開了?」

    她着急朝後躲,可背後就是車廂壁躲無可躲,他手臂一橫撐了車壁,就將她牢牢桎梏在他與車廂壁的狹小空間。

    這一刻她覺得空氣稀薄,喘不上氣的同時,臉也爆紅。

    「九爺,你自重。」

    「自重?」他灼燙的呼吸噴薄在她額間,嗓音磁沉的猶似帶着鈎子:「那日你直勾勾盯我胸腹看的時候,怎麼不說自重了?小爺清白都被你毀了,你這會跟我提自重,是想賴賬不成?」

    時文修無言以對,此時此刻被他的氣息包圍,她只覺得渾身發麻。她慌亂躲閃着他的目光,覺得自己大概不正常了。

    「蘭修修,等去了封地,我便娶你過門。」

    他低低醇醇的嗓音入耳,可這話卻讓驅散了她腦中的些許混沌。

    娶她她有些失神,心裏五味雜陳。

    「九爺,是要娶我做妾嗎?」

    她笑着看他,似是隨口這麼一問。可那笑看在人眼裏,好似在強拉出來,那般的勉強。

    他收了眸里的笑意,指腹掐了她下顎,用力抬起。

    「妾是用納,妻才是用娶,你明白嗎?」

    看着他似有冒火的狹眸,她咬了咬唇,終究對他吐出了心底的話:「九爺,我善妒,我容不下旁的女人。若是我未來的夫君不能只有我一人,那哪怕我再心悅他,也不會嫁給他。」

    他一言不發的看着她,她牽強的乾笑了聲:「你就當個玩笑聽便罷了,我知我這想法有些異想天開,也知我的思想在你們瞧來是有些怪異,但是我」

    剩下的話全都被他吞入了口齒間。

    分開時,他抱着渾身發軟的她,嘴唇親吻着她耳珠,細語柔聲:「只有你一個,從來都只有你一個。」

    他的整顆心已經被她塞滿了,除了她,再容不下旁人。

    兩顆心解開了桎梏,此後兩人的感情上升的飛速。

    大婚這日,他用金稱揭了紅蓋頭,見到了這世間最美的新娘子。與她交腕喝了交杯酒,他們同坐喜床,喜服打成結,迎接着客人們一波一波美好祝福。

    白首到老,永結同心。

    這一夜,龍鳳喜燭垂到天明。

    這一夜,紅鸞帳里,他如願以償聽到了她顫顫的哭喚他元翊的聲音。聲聲細顫,悅耳動聽,撩得他血液沸騰,血脈噴張。

    這一世他們幸福安康。

    雖然中途也經歷了削藩的動盪,不過沒了封地於他而言也無甚所謂。他索性帶着她遊走天下,看盡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

    心血來潮時,他們還會乘船渡海,去看西洋景,觀那異國的風采。

    這一世,他們白首到老。

    即便他們雙雙白髮蒼蒼時,還會牽着手出來逛街,買些地道小吃,買些好玩用物。饒是她已是滿頭白髮的小老太太,可依舊還是那麼愛笑,還不時講個笑話說段評書與他聽,亦如少女時候般的活潑生動。

    這一世兒孫繞膝,美滿,幸福,沒有遺憾。

    鑾轎一晃,趙元翊猶有眷戀的回了神。

    剛剛他好似經歷了另外一世,見到了那一世的自己幸福美滿。那一世是真實存在的,他無比堅信。

    他無憾了,此刻內心再無半分遺憾。

    他將她的腦袋輕按他肩上,輕聲細語,無限柔情:「知道嗎,我們的另外一世,美滿幸福。你與我,白首偕老走到了最後。」

    他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可是他卻還在笑着說那一世,說她的那些趣事,說他們白髮蒼蒼時,還攜手逛街買小食的快樂。

    鑾轎停下的時候,他低語聲也隨之而停。

    靜待的這段時間中,他慢慢攬緊了她,越來越用力,似要將她徹底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一輩子不夠,兩輩子也不夠。那就生生世世罷。」

    他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別嫌我貪心,沒你的世間,我待不住。」

    平地起了風,揭起氈簾一角,輕輕吹拂着鑾轎里額頭相抵的兩人。猶如交頸鴛鴦,猶如連理雙枝。

    時文修,咱們下輩子見。

    辦公室里,時文修猛地從抱枕上抬起頭,巨大的動作帶起桌上鍵盤筆筒碰撞,發出很大的聲響。

    她神思恍惚的環顧着周圍,如夢似幻。

    周圍同事見她怔怔的異常模樣,不免關切的圍過來詢問她怎麼了。

    她呆呆的看着一張張陌生又隱約熟悉的面容,看着看着,突然淚流滿面。

    「怎麼了小時?」

    「發生了什麼事?」

    「是不舒服嗎?」

    「你別哭啊,有什麼事你說說,看咱們大家能不能幫忙解決?」

    她搖頭,從默默的流淚,漸漸變為嚎啕大哭。

    是在異世的那些是夢,還是現在的場景是夢,她不知。

    此刻的她只想痛快的宣洩,將那些長年積壓心底的苦悶傷痛,痛快淋漓的釋放出來。

    同事們給她拿了紙巾擦臉,安慰的拍打她的後背。

    一切都那麼真實啊,她能哭的出聲音,能看得到久違熟悉的現代場景,聽得到同事們的安慰聲。

    或許她真的是穿越回來了,或許剛剛她不過是做了個夢而已。無論是哪種情形,她都無比感謝上蒼,讓她再次回歸到她原有的人生軌跡中。

    窗外的暖陽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璀璨耀目,鋪灑在窗台的盆栽上。辦公室的中央空調運作時發出輕響,徐徐朝四周散發着涼氣。電腦的屏幕打開着,屏幕上的壁紙是她最喜歡的卡通貓貓圖案,帶着別樣的喜慶。她的手機是她剛下了血本新換的,拍照功能特別好

    這是與古代截然不同的現代生活。

    浮世三千,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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