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隨着一聲強烈的嘔吐聲，一灘黑水又被遲池吐了出來，補全獸紋的過程相當慘烈，遲池除了嘔吐黑水之外，皮肉開裂就如當年的葉歸嵐一模一樣。

    獸類靈種入體，他人類的身軀在葉歸嵐的靈氣保護之下，才得以繼續留存，就算再如何保護，皮開肉綻也沒停下過。

    鮮活的血口一道接着一道出現在遲池的身體上，他幾度因為忍受不住疼痛昏厥過去，血水將他身上的衣服一遍又一遍浸染。

    被如此折磨的樣子，讓方懷瑾看的面色蒼白，根本說不出話來。

    方懷瑾看着這樣的遲池，腦子裏想的都是葉歸嵐。

    師妹，從前就受了這樣的苦。

    那時候的她根本不知道葉歸嵐是怎麼過來的，現如今遲池模樣鮮活在眼前，讓方懷瑾更是自責內疚。

    「裂開的速度遠超過身體的癒合能力，只能用更多的藥品來彌補了。」

    方懷瑾一邊嘟囔一邊更努力加快速度製作藥品，遲池昏了醒、醒了昏，不停出現的血口子和身體的強烈不適折磨着他。

    「啊——！」

    他叫喊的嗓子已經啞了，手因為疼痛扣的指甲蓋都翻了一半，指頭上面也是血肉模糊。

    葉歸嵐看着這樣的遲池，仿若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那時候的她吞食靈種的時候，都是躲在沒人的角落，自己承受這一切。

    她有朝明護着的時候，不至於會死。

    沒有朝明護着的時候，儘量不要死。

    「遲池，還好嗎？」

    她的靈氣收回，獸類靈種的確能補全他的靈種獸紋，要補全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樣的痛苦一旦踏上這條路，就再也不能遠離。

    人類，吞服獸類靈種，這本就是異類、異途。

    她是第一個，現如今眼前的遲池，將會是第二個。

    「我、我還活、活着」

    遲池的眼睛徹底紅了，淚水都流不出來，他虛弱不已的看着葉歸嵐，「嵐、嵐姐姐，要、要到什麼時候才、才結束啊」

    葉歸嵐探手摸了下他額前被徹底打濕的頭髮，「遲池，這條路一旦你走了，這樣的痛苦將會一直跟着你，結束不了。」

    她笑的有些無奈，「現在如果你說不願意，我就放棄。」

    坐在旁邊角落被嚴密看管鍛造的某胖，往這邊瞟了一眼，不知道葉歸嵐那裏是什麼情況，那個人類小崽子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看什麼看，專心做東西！」

    宋冉冉開口，一隻蜘蛛腿直接冒了出來，「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某胖立刻轉過頭，它龍在蛛嘴下，不得不低頭。

    方懷瑾忍不住抬頭看着自家師妹的側影，心疼讓她再次開始忍不住紅了眼眶，想到從前獨自忍受的葉歸嵐，眼淚更是往外涌。

    遲池虛弱無比的搖頭，手勉強抓住了葉歸嵐的手臂，血印在了她的衣服上。

    「嵐、嵐姐姐，我、我不放、放棄，你、你也別、別放棄我。」

    「好，我不放棄你。」

    葉歸嵐揚起嘴角，將他的手握緊，「這條路上，我會帶着你往前走。」

    「啊——！」

    獸類靈氣反噬的力量，讓遲池整個身體拱起，一道巨大的血口直接自他胸口出現，鮮血噴濺到了葉歸嵐臉上。

    他痛苦不已的喘息，臉色煞白的躺靠在那裏，除了呼吸什麼都不能做。

    「吃了這個。」

    方懷瑾迅速走了過來，將藥品往遲池嘴裏灌，灌完之後立刻為他處理傷口。

    她低着頭處理傷口，有淚落了下來。

    「師姐，還是我來吧。」

    葉歸嵐開口，方懷瑾卻是搖頭，動作利落的處理着傷口，「我不是因為害怕，我看見他，想到了師妹。」

    葉歸嵐愣住，方懷瑾的頭髮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從來不帶任何頭飾。露出的額頭有着細密的汗珠，眼淚可以清晰的看見自她的臉龐滑落。

    「我想到你一個人承受這些，我都不知道。」

    說到這裏，方懷瑾的手停了下來，「師妹，該有多無助。」

    「都，過去了。」

    葉歸嵐說話的時候，聲音帶着些顫抖，她嘿嘿一笑，「我比遲池好太多，沒有他這麼難受。」

    「你一向都是這樣，說起自己的痛苦從不在乎。」方懷瑾抬起頭，「上次也是這樣輕描淡寫，看到遲池，我才明白才不是你說的那般。」

    葉歸嵐無奈搖頭，「不必為了過去的事介懷，痛落到的是我身上，我受過了當然就過去了。」

    「總要有人為你記着這些傷痛，總要有人能明白，你這一路走來是有多麼不容易。」

    方懷瑾處理好遲池的傷口，抬手抹掉自己的淚水，「強大的自身力量是一回事，你自己的意志又是另一回事，我要為師妹記住這份傷痛。」

    葉歸嵐扯扯嘴角，只能點頭，只希望自家師姐不要因為自己的事再悲傷難過。

    對於方懷瑾而言，葉歸嵐是朋友，是可以性命相交付的人，葉歸嵐的痛苦對她而言，是無法感同身受的悲傷。

    都過去了，這四個字，在方懷瑾這裏根本無法過去。

    只是葉歸嵐想不到，許多年之後自家師姐以另外一種方式，成就了自己的傷痛。

    「姑奶奶！姑奶奶！第二幅護甲做好了！」

    某胖抱着浮游龍護甲走了過來，葉歸嵐接過護甲看了一圈，不得不說小胖鍛造的時間又縮短了。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之後，在鍛造浮游龍護甲上某胖的技藝得到了顯著提升。

    在鍛造上，小胖的確是有天賦在身上的。

    「姑奶奶，打個商量可以嗎？」

    某胖的眼睛轉了一圈，「我在你身邊這麼長時間，只做兩單生意，我真的是」

    葉歸嵐挑眉，看了看另個方向給遲池講習製藥的方懷瑾，心情不錯的開口，「沒問題，你隨時都可以走。」

    「謝謝姑奶奶！」

    某胖笑的眉開眼笑，只是葉歸嵐腳下一邁，「走之前讓我檢查一下，檢查沒問題就放你離開。」

    「檢查？」

    某胖瞪着眼睛看葉歸嵐，「姑奶奶，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是啊，後遺症。」

    葉歸嵐笑笑，在燭年的指點下將某胖身上的空間容器搜了個遍，某胖在旁邊很是委屈，「姑奶奶，你都那麼說了我怎麼還敢耍小聰明，我都答應了姑奶奶，就不可能再做這樣的事。」

    仔細的檢查過後，的確沒有，一點渣子都沒有。

    「好了小胖，你可以走了，我短時間內還不會離開這裏。」

    「姑奶奶別誤會啊，我很快就回來，我就出去轉個兩三天，做做其他生意過過癮，兩三天，就兩三天！」

    某胖收好自己的空間容器，笑成眯眯眼的再三保證，兩三天就回來。

    葉歸嵐笑呵呵的揮揮手，「知道了，兩三天，需要我送你出去麼？」

    「不用不用，姑奶奶不用管我，我自己出去就好。」

    某胖說完很快就溜了，速度之快葉歸嵐都始料未及，這可是青蓮山脈最深處，它自己出去的確要點本事。

    等了一會兒，葉歸嵐站起身看着某胖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開口。

    「燭年，做好標記了？」

    燭年抬起頭，打了一個大哈欠，「做好了，在它的龍鱗上，那胖子根本不知道。」

    葉歸嵐沉默片刻，「跟上它，如果真拿走了不該拿走的給它點教訓。」

    燭年毛茸茸的尾巴興奮無比的在地上一拍，利爪瞬間撕裂虛空，獸嘴往兩邊咧開，「沒問題。」

    刷！

    兔猻躍入扭曲空間，追了過去。

    葉歸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她的指尖上散落着一些星星點點的光，像是蹭到了什麼粉塵一樣。

    眉峰蹙起，葉歸嵐的指腹輕捻了下。

    那星星點點的光，伴隨着一陣極為細膩的粉自她指尖灑了下來。

    小胖，你若真的拿了不該拿的

    葉歸嵐的黑眸微眯了下，我和你的交易，是真的要到此為止。

    「如果拿了，這一次我不殺你，全是為了從前交易的種種。」葉歸嵐喃喃低語，手指用力緊扣，「可惜，沒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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