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天魔惡使!(感謝『江南西道一戲子』1500打賞!)
作品:《我被騙到緬北的那些年》艷陽天,山林起霧。文字谷 www.wenzigu.com
可能是前一陣下了太多雨,導致叢林積水過多,這才讓勐能周邊變得一片霧氣昭昭,就像是在大霧裏藏了一座城市。
而我就倒霉了,開着車前往黑獄的時候,司機都不敢踩油門,生怕出點什麼意外。
還好,安全抵達。
我是來看大佬彭的,就跟老年間,人一旦有點什麼想不明白的事了,總希望找個老人問問一樣。
我也想找誰問一嘴,關鍵是,我身邊的人就那麼幾個,平時還要保持上位者風範,我能問誰啊?
於是,本打算防範果敢同盟軍搞事情的大佬彭,就成了我的參謀長。
我又來了。
大佬彭挺愜意,在黑獄茅草屋邊上做了一把竹椅,坐在竹椅上手裏搖着蒲扇,就跟厭倦了世俗紛爭的高人似的,哼着我根本聽不懂的小曲兒。
等我靠近,在大佬彭邊上席地而坐,大佬彭和在老人院看見了兒女的孤寡老人差不多,眯着眼睛吩咐起來了。
「憨兒,你這兒廚子不行啊?」
「做的飯菜不麻不辣,吃着不香撒。」
我在旁邊沒出聲。
「還有,這屋裏連個電視都沒有,你讓我一天天在這兒幹什麼?」
「好歹弄台麻將機來,湊幾個人打打麻將撒。」
我還不說話。
大佬彭把眼睛睜開了,凝視着我:「你個龜兒子不是派人去邦康打秋風了吧?」
我依然不說話。
「憨批!」
「我那麼告訴你不要派人去,不要派人去,你瓜娃子腦子讓驢踢了麼?!」
我突然抬起頭衝着他樂了一下:「我翻遍了整個勐能,到今天也沒抓着你兒子,大佬彭,你說,你兒子能藏哪呢?」
大佬彭那張嘴,瞬間緊閉,扭過了頭,繼續躺在椅子上,又變成了剛才的模樣。
好半天,才問了一嘴:「今天,是過堂還是處決啊?」
「嗯?」我望着他:「你不想活了?」
「你龜兒子才不想活了!」
大佬彭張嘴就罵:「兵我可以給你,果敢同盟軍的底蘊我也可以給你,但是我兒子,你想都不要想。」
「你覺着可能麼?」我壞笑着。
「但凡你要是抓得到,我們爺倆就在這兒團圓了,還犯的着來問老子?」
我沉吟一聲:「其實我也可以不抓他,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他偷着離開勐能……」
「閉嘴。」
「我不聽!」
大佬彭緊接着說了一句:「我手裏沒有可以和你交換的本錢了,絕不會看着你給的燒餅流口水,你龜兒子有本事自己去抓,他落你手裏,是他命不好。」
「哈哈哈哈哈……」
當所有計劃全都落空的時候,我突然沒忍住的笑了出來,我以為大佬彭會被我牽着鼻子走,誰知道這個老傢伙比誰都精。
但,我不生氣,一點都不生氣。
「有這麼個事,你給我出個主意,我從今往後再也不找你兒子了,咋樣?」
我把在學校所看到的、所發生、所感受的,全說了,一個字都沒有隱瞞。
大佬彭也不插嘴,安安靜靜的聽着,直到我說完,他才『嗯』的點了點頭。
「你龜兒子今天是來要我傳承的。」
「也就是說,你如今,還只是個佔山為王的匪,還不是個真正的王。」
我聽着話音嘆了口氣:「當個王,哪那麼容易。」
我倆同時看向了傳來『叮、叮』鑿擊聲的礦場,都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大佬彭為什麼說我是匪,因為我經過大老闆、老喬等人的引領後,手段之狠,已經足夠震懾眾人。可一個王,哪是有手段就行的?
否則大包總憑什麼穩穩壓制着那麼多俊傑,還一壓制就壓制了足足一輩子?
「想聽我的?」
大佬彭翹起了二郎腿,撇起了嘴。
「想聽。」我無比虔誠,哪怕是裝的。
「麻將機?」
「明天就到。」
「廚師?」
「晚兩天,不一定能這麼快找到合適的。」
大佬彭坐直了身體,探着身子問我:「你看書麼?」
「不看,困。」
「那你知道你和那個么妹爭得是啥子麼?」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就是權力麼?」
「錯老!」
「錯遠老!」
大佬彭伸出食指指着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老子輸給你,輸得冤啊。」
「你和那個女娃娃爭的是意識至高點。」
「歐洲古代,教皇一句『決罰』,能讓皇權脆弱的如同紙一樣,你覺着這是權力麼?」
「即便這是權力,引領這個權力走向的,難道是根本看不見的上帝?」
「錯老!」
「是思想意識,是要有一幫人相信上帝那玩意兒是存在嘀,才有得用撒。」
大佬彭端起了旁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這才繼續說道:「你怕的,也不是那個女娃娃奪走你手裏的權力,你怕的是那個女娃娃奪走勐能老百姓的思想意識。」
「你是又期待他們成為現代人,又怕他們成為現代人以後——自由。」
他說我心裏去了。
用我能懂的話語,把我說不出來的話都說了出來。
他用他的人生在彌補着與我之間的文化差,這也是為什麼古時候人有了問題都願意找歲數大的問,因為你經歷過的,他也經歷過,他知道怎麼告訴你,你能懂。
「當年,在我還不成熟的時候,我也遇見過這樣的一個人,不過我們那個時代,這種人一般都渾身通紅……紅的呀,晃得我天天上火,一到晚上牙花子就疼。」
「可惜,當年我不懂,也不會,一股火上來,把人弄死了。」
「一晃這麼多年來,這樣的人,我再也沒碰到過。」
「直到輸給了你,我才想明白,這是老天爺給我的一次成王的機會,讓我親手給砸了。」
我看出了大佬彭臉上的惋惜,他對當初的自己有多痛恨,怕死只有我們倆能懂。
「後來人死了,我也沒了類似的麻煩,就開始考慮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去解決這件事,小子,我現在能告訴你三種辦法,你聽好了再做選擇。」
「第一種,和我一樣,直接幹掉他,然後就再也沒得任何麻煩嘍。」
我抬頭看了大佬朋友:「你這是打算讓我奔着你這條路,一條道走到黑吧?」
他說的,是我最熟悉的,也是我正在做的,這種事只有站在這條路上的我們才能看到結果,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存在一個擁有長久統治期的『黑暗』屬性團體,哪怕是那些搞歪門邪道的,也得給自己畫上『偽信仰』和『偽理想』的標籤。
大佬彭瞟了我一眼,不做評論。
「第二種,她想幹什麼你就讓她干,讓她帶着你們這群憨兒去尋找光明。」
這就更扯淡了!
我覺着自己好像問錯人了,有點不屑的回應道:「咱們先不說好鋼易折的問題,就先說這站在陽光底下的人,那股子煩人的驕傲就不允許他們眼睛裏存在黑和灰兩種顏色。」
「到時候,她還不得直接沖我身邊這些人下手啊?」
「那你讓我怎麼辦?是幫明知道是對的,最終結果傷了自己;還是去幫明知道是錯的,毀滅了這最後一絲光明?」
「這也能放一邊,萬一她們在權力的薰陶下變質了,開始覺着我礙事了,在我還沒察覺的時候已經開始動用一切力量要幹掉我了呢?」
「你個老王八蛋怎麼老想着讓我去給別人做嫁衣呢?」
我瞪了大佬彭一眼。
他卻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像在誇我。
「還有第三種……」
我搖了搖頭,有點不太想聽了,他說的並沒有我想要的答案。
兩種我都不太滿意。
大佬彭笑的越來越陰冷:「第三種辦法是,讓她明白明白,自己只是種子,想要從地里長出來,得需要無數個艱辛的過程。」
「你是讓我親手規劃她的成長路線?」
「對嘍!」
大佬彭接着說道:「給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使其精神頭飽滿,鬥志昂揚,但,就是一點機會都別給。」
「官僚,懂不?」
「讓她就算是給你小子寫情書,也得個把月才能得到一個『嗯』的答覆。」
我好像察覺出危險了:「你等一會兒吧。」
「這種事向來都是向上不通就會轉而向下,一旦向下就會野蠻生長……老王八蛋,你害我啊?!」
大佬彭笑道:「我這是在教你怎麼把這種人牢牢掌控在手心裏,教你怎麼磨練她,不然,讓你回復個『嗯』做撒子?在不停給她希望的時候,往死里拖。」
「然後呢?」我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大佬彭。
「然後?」
「她如果成長的和你預期一樣,懂得了堅韌和不容易,再給與她一點點權力。」
「她不是希望這片土地上有法律麼?那就讓她去做。」
「能當老師的,起碼得有一幫知識分子的同學吧?這群人拉過來,就能湊個雛形出來,還不用你費心思,他們扛着『理想』的目標就傻乎乎衝上去了,多好?」
我再問:「不會持寵而嬌、適得其反麼?」
「一定會!」
大佬彭在地上撿起了幾片樹葉,又撿了一塊小石子塞進去用樹葉蓋住,遞到了我手裏。
「啥?」
「法律撒!」
我愣住了。
「有法依、有法可執,就得允許有冤案吧?」
「你弄幾個可以將人砸到谷底又不至死的冤案,就像藏在這樹葉里的石子一樣,別讓他們發現。」
「這是你的殺手鐧,只要這個雛形開始『護食』了,抬手直接就是一巴掌。」
我明白這意思,可我這一巴掌……
「那不打散了麼?」
「誰讓你動手了?」
「你手底下那麼多人都是幹嘛的?愚蠢如豬的民意都是幹嘛的?老百姓見着冤案會不要命的宣傳,這不都是你的輿論小工兵麼?」
少了個角色!
我!
「你能不能不這麼聰明?」
大佬彭從我的目光中已經看出了我在想什麼,他竟然還說我聰明?
「這個時候你才可以出場。」
大佬彭挽着我的手臂,慢慢走向了礦坑邊緣,指着被濃霧鎖住的礦坑說道:「朕曾寄希望於你,希望你創萬國來朝的盛世。」大佬彭突然沒有鄉音了。
「朕給你安穩的生活;」
「別人無法冒犯的權力……」
「你就如此回報朕?」
大佬彭演的真像,他真入戲了,我都有點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現在外面所有人都想讓朕殺你,朕恨不得立馬就剮了你!」
「可朕心疼自己的用心良苦!」
「結果呢?結果你被人打的垂頭喪氣,連抬起頭來看朕一眼都不敢!!」
我剛要抬起頭……
大佬彭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往哪看?關鍵點在這兒呢!」
扶!
我看見了大佬彭扶着我的那隻手。
「許諾最好的生活條件這種事,本該是天使應該乾的,可當這種人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都無法控制的時候,那就得在給與她最好的生活條件時,往飯菜里下點慢性毒藥,這叫天魔。」
「待其反噬那一刻徹底毒發,你要告訴她這個世界的本質,在專屬於惡魔的地獄裏,綻放出原本屬於天使的光輝,替其恢復自信,這叫惡使。」
大佬彭緩緩將雙手背到了背後:「皇權從來都不是左邊站着天使、右邊站着惡魔……」
「自古皇權都是一手天魔、一手惡使。」
「學吧。」他還故意學着我說了一句東北話:「你啊,差老遠了!」
我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