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那盞燈,誰點都行(感謝『不開心』再次1666打賞!)

作品:《我被騙到緬北的那些年

    轟!

    硝煙瀰漫的城市內,數十緬軍藏在坦克後面探頭探腦,正前方大樓處,一挺重機槍突然開火,子彈不斷在坦克鐵甲上撞出無數火花。讀字閣 m.duzige.com

    而那坦克宛如被隔靴搔癢,慢慢調轉炮口,一炮下去,樓層中火光崩現,整棟大樓的玻璃被紛紛震碎。

    勐冒的夜晚在這一聲炮響之下,再次恢復平靜,只有那街角處,有數名綠皮兵手持槍械頭也不回的狂奔,惶惶如喪家之犬。

    「我們贏了!」

    「佤邦軍跑了!!!」

    「各位觀眾,我們在一小時四十分鐘之前,打進了勐冒,並在勐冒遭遇了地方頑強反抗,可英勇的緬軍無所畏懼,擊毀了對方四輛裝甲車後,終於打退了敵人最後一批駐軍!」

    記者站在城市廢墟中,激動萬分,他西裝筆挺的衝着攝影機鏡頭激情演說,身後卻是縣城內的滾滾硝煙。

    一切都好像沒什麼不妥,好像。

    此刻,師長坐着裝甲車進入了勐冒,他還專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上面顯示的時間是凌晨的03:40,就連時間上都像是一個應該取勝的時間,在這個時間段人的意志力最薄弱,睏倦和疲憊會席捲而來……

    勐冒在勐能這座無底蘊縣城的支援下裝備落後、兵力希少、部隊缺乏信仰支撐,好像兵敗如山倒就是板上釘釘的結局。

    可……

    可為什麼自己明明打贏了,卻就是覺着那麼不踏實呢?

    「來人!」

    「傳我命令,讓我們的部隊不准鬆懈,以勐冒中心為原點,想整座縣城四散搜索,我要求他們搜索每一棟建築物,直到確定沒有任何一處伏兵為止!」

    「是!」

    他已經很小心了。

    小心到實在沒法再犯錯的地步!

    但此時手下人卻拎着槍帶着鋼盔從街頭沖了過來:「師長!」

    「一團發現勐冒的主力部隊撤出去了,讓我前來詢問是否追擊!」

    「不許追!」

    師長連思考都不用,直接回應:「貪多嚼不爛。」

    這位師長很明顯是一個戰鬥經驗極為豐富的人,他不想在摟草打兔子的同時,被藏在草叢裏的毒蛇咬了手,更不想讓自己的軍功章上,沾染哪怕一丁點灰塵。

    因為今夜,只要不出錯,就已經十分圓滿了。

    ……

    山巒中,我在黑夜裏期盼的看向前方。

    我知道,在這最後一抹黑暗過去之後,勐冒即將領來全新一天的光明,卻不知道這光明里,到底是否藏着屬於自己的未來。

    我只能等。

    只能……等。

    「來了!」

    又是一批綠皮兵退了出來,他們比之前的炮營慘,一個個灰頭土臉不說,甚至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用近乎逃命的腳步在狂奔。

    下一秒,山腳下一台車的車燈打開了,有人詢問道:「你們是哪的?!」

    綠皮兵回應:「729軍區!」

    雙方接觸上以後,沒過五分鐘,那批綠皮兵的頭兒被帶到了我面前。

    這回,我根本顧不得演戲,內心急得仿佛是被一團火在燒:「勐冒情況怎麼樣了?」


    「輸了。」

    他垂頭喪氣的耷拉着腦袋,沉聲說道:「緬軍的坦克開進了勐冒,我們根本頂不住,每一個設置好的機槍點全都被炸毀了,但凡聽見槍聲坦克就拿炮轟。」

    「打不贏~」

    說出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臉上沒有一名軍人失敗了之後的痛心疾首,倒像是一家公司的員工在計劃失敗後無可奈何的回應:「我也沒招啊。」

    「那你們……」我一時沒摟住的問了一句。

    他有些慚愧的用手捂了一下臉,似乎覺着有些沒面子的說道:「央榮不讓再打了,告訴所有部隊有秩序的、按批次撤退。」

    「所有?」

    「所有。」

    他終於抬起了頭:「不過有些人還是沒撤出來,我親眼看見二連的撞上了緬軍裝甲車,一個照面就讓機槍掃殘了,活下來的都鑽進了樓里……爺?」

    他在說話間,發現對面的人目光變得空洞了起來,這才提示性的呼喚了一聲。

    我沒醒。

    因為我想不通!

    央榮選擇了保全部隊卻賠掉了我費勁千辛萬苦才搞來的坦克、裝甲車,往後的日子不過了?

    你要是一開始就覺着打不贏,你他媽不能直接全軍撤離麼?好歹給老子搞回來一半的裝備,起碼在勐能還能再抵抗一陣子啊!

    我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哪怕已經不在懷疑央榮的背叛,卻已經開始懷疑上了他在指揮上的才能。

    對,一個對軍事一竅不通的人,在懷疑一個從小穿軍裝長大的人。

    我這個外行在自以為是的嫌棄一個內行!

    「爺?」

    半布拉用手觸碰了一下我的肩頭,這個觸感讓我回到了現實世界。

    我好像看見了大廈將傾。

    如果說我的生命到此為止,我想說這就是我的須臾花開、霎那雪亂,這就是我從金字塔底層爬到頂層的人生,我以為那兒風景獨好,沒想到,當站在高處時……

    所看到的世界崩裂不是轟然一響,而是唏噓一聲。

    還能再來麼?

    我不知道。

    我應該說點什麼的,應該像霍三哥在法庭上被判走似的,衝着我們這些保着一條命的兄弟說出的話那樣,也說上一句:「都把頭抬起來!哭喪着臉給誰看!」

    「都他媽忘了你們當初是為啥跟着我的了?面子都不要了!」

    「那老子現在告訴你們,有子彈,老子拿腦袋替你們扛!」

    他就是這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當着法律、法官、公審群眾的面昂起了頭、挺起了胸,仿佛再說:「我他媽是混社會的,命沒了行,面子沒了,不他媽行!」

    而我。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哪怕我知道自己還能握住染血的刀,卻在結局已經註定的情況下,再也無法強行摁下這顆不安的心。

    那一秒,我一個快四十的大老爺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心中依然閃爍起了恐懼,這個閃爍並不是恐懼的忽隱忽現,是我只有很偶爾的才敢睜開眼去看一眼。

    那時我才知道,我是他媽什麼大哥,即便我是,大哥也分三六九等,我還是站在最底層。

    我在充滿荊棘世界裏刨食,為的不過是生存;我在陷阱重重陰影中走鋼絲,是強撐着露出的笑臉。

    等我覺着我能掀翻山河、移山填海,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並以為可以與世人爭鋒那一刻,這時我才明白,獲得的喜悅只不過是剎那,更長久的,是他媽害怕失去的痛苦。

    而我,一直在等那盞希望之燈,誰點都行。

    「爺,央榮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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