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半途巧遇(求月票)
作品:《志怪書》「師弟師妹」
三師兄從竹筐里拿出幾張撻粿,分別遞給林覺和小師妹,然後一屁股坐在落葉中,取出酒葫蘆,便拿着撻粿先咬一口。
「總覺得師弟做的撻粿比山下賣的還要好吃一些啊!」
「只是因為用的好肉,又捨得用料罷了。」林覺坐在地上手拿撻粿,卻依舊抬頭看天。
「就該這樣!嗯,就是有點乾巴!」三師兄說着,拿着酒葫蘆仰頭灌一口,頓時露出滿意之色,搖頭晃腦的念叨着,「一杯且賈明朝事,送了斜陽月又生,秋風下酒,正正好啊!」
「師兄」
「喏——」
「不是,是好像要下雨了。」林覺看着三師兄大方遞過來的酒葫蘆,不為所動,「我們是不是重新找個更好避雨的地方?」
「是嗎?小雨吧?」
「大雨。」
「你怎麼知道?」
「煉丹學的。」
「咦?這玩意兒還有這個作用?」
「是啊。」
煉丹要講究時辰、節氣和雨雪風晴,林覺雖不能提前預知,臨到頭了卻也有幾分判斷本領。
三人捧着撻粿,同時抬頭看天。
果不其然,才一會兒,原本白色的天空就變得暗沉了許多,天上橫七豎八的飄着許多胡亂揮灑的墨跡一樣的雲,這些雲又正匯聚成一團。
看來是真要下一場大雨。
三師兄撓了撓頭。
忽然聽見一聲鑼響。
三人便又低下頭來,循聲看去。
料想早已過了黃昏交界,山中的光線倒是暗了許多,山上林中唯有一條能過馬車的路,蜿蜒通往不知何處,越看得遠就越昏暗。後方不見有人來,前方倒是有一車隊慢慢悠悠的走過來。
鑼響聲就來自這裏。
天光太暗,待走近了,這才看清。
這一隊人倒是不少——
前方兩個開路的小生,每人都提着一個金燦燦的鑼,走一段就打兩下,後面兩個騎着棗紅駿馬的家丁壯漢,再後面是一個兩匹馬拉的馬車,馬車旁邊跟着四個童兒,四個侍女,馬車後面還有四人。
樹下三人不禁面面相覷。
狐狸則是好奇的直直盯着他們。
「精怪?」
小師妹看出不對,低聲問道。
「不是。」三師兄說,「應是山中有村落,大戶人家,莫要無禮。」
「可以問路嗎?」林覺也盯着前方。
「可以吧?」
「那正好問問路。」林覺眼光閃爍着,「免得大雨把丹藥和天材地寶給淋壞了。」
「還是師弟靠譜。下次你當師兄。」
「也行。」
林覺眼看着他們走近,便提了一把劍,跨出方框,先走到路上去等。
天色真是昏暗,樹下更要昏暗幾分,道人走到路上,這行人才看見他,頓時便停了下來,全都打量着他,又回頭往身後看。
「怎麼停了?」
馬車中傳出聲音。
隨即車簾一掀,一個老者探出頭來。
「嗯?」老者有些意外的看他,「這麼晚了,道長怎麼獨身一人在這山間路上?」
「老先生,有禮了。」林覺對他行了一禮,想了想,解釋着,「實是我等懶散愚鈍,沒有做好路線規劃,走到這半山間,天就黑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本想着這剛到中秋時候也不算冷,在山間將就一晚就是了,沒想到看這天色,竟是快要下雨了,正好看見老先生的儀仗,這才來問一問,附近可有旅店?」
身後樹下,小師妹正襟危坐,卻忍不住將眼珠子往旁邊轉,看向三師兄。
三師兄也看着她。
目光交觸,小師妹飛也似的轉回了眼珠子。
「哎喲!確實要下雨了啊!」老者抬頭看了看天,神情和藹,「道長從哪邊來?」
「從這邊來。」
「從這邊來,往那邊去,哎喲,那可得走到槐樹店才有住宿了。那還有三十里路呢。好走也得一個半時辰。」老先生心善,說着一頓,眯着眼睛看了看這少年道士,見他面嫩,於心不忍,「只能在附近村里借宿了。」
「請老先生賜教。」
「你往前走,大約二里,過的是第一個土堠,過了沒有多遠,在你的右手邊,有一條小路,跟着進去,就到我們村了。」
「村中能借宿嗎?」
「村民純善,可以借宿。」老先生笑呵呵的說,「村子姓張,村中有大戶,那家人,嘿嘿,是個善人,也挺富裕,喜歡做好事,就是村頭的那戶人家,你直接去他家住就是了。那戶人家叫張玉。就說是我張元德叫的。」
「那太好了!」
林覺忍不住眼睛一亮:
「多謝老先生!」
「道長客氣了,走快一些,興許還能趕得上一頓好飯。」
「多謝多謝!」
林覺恭恭敬敬,往旁邊一讓,行着禮等他們走。
回頭一看,狐狸早已在自己身邊,三師兄和小師妹也收拾好了行李,帶着驢子走出方框了。
「看吧!」
三師兄也笑了,對他們說:「我就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憂心那麼多幹什麼?」
兩人對視,都沒說話。
天越來越暗了。
林覺拿出一個很小的燈籠,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口中低聲呢喃兩句,燈籠中就亮起了光,用長長的哨棍掛在驢師兄的前面。
小師妹盯着他看,不禁疑惑——
怎麼明明每天都和小師兄一起修行,可他不知不覺間總能學些新的法術?
燈光只能照亮一小片範圍。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十里一亭,五里一堠。
二里地也就是山間一個彎。
果然看見一個土堠。
走過土堠,果真有條小路,通往山後的一個村子。
等到天色昏昏沉沉,連遠處的山都看不清影子的時候,便看見了遠處的燈光,同時還若有若無的傳來一些吹打哭喊聲。
越是走近,聲音越是清晰。
那是村頭一戶人家,在這黑夜裏點着燈光,於祠堂內外操辦着喪事。
一行人對視一眼,提燈走過去。
「敢問可是張玉家?」
看見突然到來的幾個道士,前來幫忙的鄰居都很驚訝,連忙從祠堂中請來主人家。
主人家卻也疑惑不解。
「道長這是?哦!我家之事已經請了道長來操辦了。」主人家擦擦臉上的淚說道。
幾滴雨落在了他們身上。
「居士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搶同行法事的。」三師兄對落下的雨點視若無睹,「我們是來自黟山的道人,出遠門走到半路,剛好遇到變天,不想淋雨,聽聞此間的主人是個善人,所以特地尋找過來想要借宿一晚。」
「黟山?」
「黟縣的山。」
「黟縣?」張玉皺起眉,「那麼遠?你們怎麼知道我們的?可是以前認識?」
「以前並不認識。」三師兄如實說道,「是在路上遇到一位老先生,姓張諱元德,我們向他問路,他叫我們來這裏借宿的。」
「啊?」
這人一聽,卻是大驚。
驚恐之後,又有些生氣。
「你說些什麼?」
「無意冒犯。」
「你這道士!我家本來樂善好施,是遠近聞名的善人,伱若是過來借宿,客客氣氣的說,就算我家父親死了,也能騰一間房讓你住一晚,你卻拿我死去的父親開玩笑!」
聽到這裏,身後師妹已是一驚。
卻見三師兄神情平靜,依舊行禮道:
「非也非也,我們黟山道人是有真傳的,不敢說謊,我們確實在路上遇見了令尊的儀仗,又得他指引,才來此處借宿的。」
停頓一下又說:
「令尊可是山羊鬍子,剛到胸口?儀仗可是四名小生,提着金鑼,四匹馬和騎馬的家丁,四個童兒四個侍女,一輛兩匹馬的馬車?」
這人一聽,頓時大驚。
不止是他大驚,身後的人也驚訝起來。
互相一問,竟是完全符合。
驚訝之中,不敢生疑,只得連忙將他們當做貴客,請進家中,好生招待。
此處還沒離開徽州的範圍,仍是白牆青瓦的房子,堂屋柱子上全都許多楹聯,最顯眼的一幅寫的便是:
要好兒孫須從尊祖敬宗起;
欲光門第還是讀書積善來。
堂屋邊上擺了一張桌子,燈籠斜掛,桌上一盞油燈,幾個熱騰騰的肉菜,一壺自釀的濁酒,三人正在悶頭開吃。
四周圍了一圈的人。
外面早已下起了瓢潑大雨。
撻粿好吃是好吃,畢竟是乾糧,熱的時候還稍微好些,冷了便大打折扣,乾糧做得再怎麼好,哪裏比得上這熱騰騰的酒肉?
無論是來為張家幫忙的鄰居也好,或是張家的兒孫也罷,聽說這件事情,都既驚訝又新奇,全都跑過來圍着他們。
「幾位道長是在哪裏遇到家父的?」
「就前面不遠。」
「敢問、敢問家父如何?」
「不必憂心,令尊很好。」三師兄擦着嘴邊油水說道,提起酒壺飲酒,「自行走官路而去,陪葬全都相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想來令尊生前也沒少做好事,下面才有這般優待。」
「是是是」
眾人又是高興,又忙擦淚。
「家父怎麼和道長們說的?」
「令尊和善得很」
林覺將自己和老先生的對話,老先生的神態語氣、以及口音上的細小細節全都說給他們說。
眾人一聽,亦是全都吻合。
隨即不敢打攪他們吃飯,只叫婦人去給他們鋪床,叫小輩去餵驢,各自出去忙碌。
三人很快吃飽。
「哎呀,又省一頓的撻粿。」三師兄笑着說,「看吧,要不是跟着我,你們哪遇得到這種事情,哪吃得到這頓好的,指不定在哪吃糊糊呢。」
油燈下兩人面面相覷。
小師妹雖沒出聲,卻面露異色。
林覺也是陷入思索。
外面的吹打聲和着雨聲,不斷傳來。
次日清晨,與張家人道別。
老先生的長子張玉繼承了老先生的善心與好客,不僅拒絕了一群人給的借宿錢,還特地包了一些蒸餅,贈給他們。
「路上吃路上吃。」
「多謝居士!」三師兄說道,「順便請問一下,元州怎麼走?」
「元州?」
「是」
「我們雖然比同村的人走得遠些,卻也沒有去過元州啊。」張玉思考着說,「倒是我有個表弟,以前去過鳥鼠山那邊跑商,聽他說過一次,到鳥鼠山之後走水路就是元州,也是去元州最好的方法。水路總比陸路好走嘛。」
「去鳥鼠山又怎麼走呢?」
「到大路上,往右手邊,一直走,有個幾天的行程,還得多問幾次路。」
「多謝多謝。」
三人只好進到祠堂,站到老先生的靈柩前,恭恭敬敬為他上三炷香,之後便離去,繼續啟程,往元州鳴啁山去。
途中多有奇異事,也有妖精鬼怪。
幾天之後,問到鳥鼠山。
又尋水路,去找碼頭。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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