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撫摸了一下大白的小臉蛋，轉身又來到了桌邊。

    此時，桌上已是一片狼藉。

    各種精緻漂亮的點心盒子裏，原本是裝滿了瓜子，花生，蠶豆，豌豆，蜜餞，米糕等吃食。

    現在，瓜子啥的，幾乎一大半都不在盒子裏待了，全都被小黑給弄到了桌子上。

    小黑踩在凳子上，大半截身體趴在桌上，一雙胖乎乎的小黑手在那撥拉着桌上的瓜子花生，不時把瓜子塞到嘴裏。

    咀嚼幾下，連殼帶肉合着口水又全吐出來，弄得桌上髒得不像樣。

    楊華梅站在一旁，抬着一手擋着小黑，怕他摔下去，另一手抓着那些被小黑撥弄到桌上的瓜子磕着。

    「小黑太壞了，吃不了這些就專門糟蹋，在家也是這樣，打，罵，都不怕，我都沒轍了。」

    楊華梅邊嗑瓜子邊無奈的道。

    楊若晴走了過來，微笑着道：「小孩子可不就是這樣嘛，只要他玩的乖，不哭鬧，不就是幾把瓜子花生的事麼，這裏又不是別人家。」

    聽到楊若晴這話，楊華梅笑了。

    邊上的老王家人也都很高興。

    楊若晴端起桌上的瓜子盒子，往栓子娘，還有王洪全和王栓子那邊遞了過去。

    「栓子姑父，你們別光坐着呀，磕點瓜子混混時間唄！」

    王栓子等都客氣的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在那磕着。

    栓子娘問楊若晴：「寶寶呢？」

    楊若晴扭頭望了眼身後，「先前她兩個乾娘抱着一塊兒進的院子呢，估計在外面看小安他們耍吧！」

    栓子娘點點頭，坐在那吃着瓜子喝着茶。

    楊華忠陪着老楊頭和王洪全等抽着旱煙，聊着天。

    楊若晴在堂屋裏轉了一圈，給這些長輩們的茶碗裏續過了茶水，再次回到楊華梅這邊。

    「大白身上穿着的那衣裳一看就是暫新的過年衣裳，咋小黑還穿着年前的舊衣裳啊？」楊若晴問。

    楊華梅看了眼小黑，笑了。

    「兩個人都做了一模一樣的新衣裳呢，吃年夜飯的時候，那肉丸子才剛剛端上來。」

    「我一個轉背，小黑的手就摸進去了，打翻啦，那湯湯水水潑到了胸口。」

    「啊？」楊若晴樂了。

    「然後呢？那豈不哭了？」她問。

    楊華梅搖頭，拍了下小黑的屁股：「這渾小子啊，皮實，坐了錯事也不哭，不過就是可惜了那衣裳，髒得沒法穿，我只得給他找了一件舊衣裳先湊合着。」

    楊若晴點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邊上，譚氏在那數落楊華梅：「年前我就跟你打了好幾回招呼，給雙子做新衣裳多做兩套，就是防着這些。」

    「這大過年的，大人穿點舊衣裳倒沒啥，小孩子就得穿新衣裳才喜氣嘛，你非不聽！」

    聽到譚氏的數落，楊華梅笑着道：「這過年也就那麼個意思，做一套新衣裳意思下就行了，做多了，他們這會子猛長個頭，等到天再冷的時候衣裳又小了，做多了浪費！」

    譚氏撇撇嘴，「大人少吃幾口，就有那個做衣裳的錢了，大過年的何苦要委屈孩子，真是的。」

    楊華梅笑着對楊若晴道：「我說不過，你來說。」

    楊若晴於是笑着對譚氏那邊道：「奶，姑是雙子的親娘，她委屈自個也捨不得委屈倆孩子啊，你就甭說了。」

    譚氏道：「我是看這是過年，一年就一回……」

    楊若晴再笑，「現在也是咱們這幾家日子過好了點，咱村其他好多人家，日子不好過的一抓一大把呢。」

    「他們那些人家過年，孩子們別說一套新衣裳，半件都沒有。」

    「就算是擱在咱家，三四年前，過年的時候我們這些孩子們不都是穿舊衣裳嘛？」楊若晴道。

    譚氏道：「那時候咱老楊家沒分家，你們這些又都是丫頭片子，兩件新衣裳肯定得先緊着孫子們啊！」

    楊若晴道：「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大安小安那幾年過年都是穿打補丁的衣裳啊，有雙新鞋子就不錯咯。」

    譚氏被楊若晴的話堵了一下。

    老太太頓了下，接着道：「那會子還不是家裏窮，吃都吃不飽，哪裏還管那些呢！」

    楊若晴道：「所以啊，這人哪，是遇啥日子就過啥日子，沒得挑。」

    「所以沒錢的時候啊，勒緊褲帶苦着過，這手頭闊綽了一點呢，也要悠着點花，不防一萬，總防萬一呀？」

    「所以，姑姑給兩雙子每人做一套過年的新衣裳，是理性的做法，不鋪張浪費，對吧？」

    譚氏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你這丫頭，牙尖嘴利的，你爹娘一輩子沒說過的話都被你給說了，我說不過你！」譚氏道。

    老太太轉過頭去，接着在那逗弄大白。

    老太太這是在這場爭論中認輸了。

    楊若晴該表達的也都表達了，這個話題再糾纏下去就顯得自己得理不饒人了。

    「姑，你好生照看這小黑啊，我去灶房幫我娘燒菜了啊！」楊若晴道。

    楊華梅點頭：「讓三嫂別燒太多菜，咱都不是外人，隨便弄幾個爺們下酒的菜就行了，不要那麼累。」

    楊若晴欣然一笑：「大過年的，累一些也樂呵啊，姑，那你先坐，我等會再過來啊。」

    後院，香味兒霸佔着整個後院。

    就算是吃過早飯沒多久的楊若晴，剛一走進這後院，整個人的饞蟲都在瞬間被喚醒了。

    「哎呀媽呀，逢年過節胖十斤，我這剛放下筷子就又餓了，咋整啊！」

    楊若晴說笑着進了灶房。

    灶房裏面，孫氏，楊若蘭一個鍋上，一個鍋下，正在那忙忙碌碌。

    聽到楊若晴這打趣的話，孫氏忙裏抽閒朝這笑了聲，道：「正月里可不就是這樣嘛，吃了耍，耍了吃，吃飽了耍累了倒頭就睡，睡醒了再接着吃。」

    「哦，天哪，跟豬差不多啊！」楊若晴道。

    孫氏嗔了她一眼，「說傻話。」

    楊若蘭也咯咯的笑：「豬可是好東西呢，在咱莊戶人家，豬是寶，年寶。」

    楊若晴道：「對喲，像豬還是好事恩，吉祥，喜慶。」

    母女三人都笑了，楊若晴撈過一旁的圍裙往腰上系，「娘，接下來燒啥菜？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