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莊主，都是家裏自個做的粗料飯食，你莫嫌棄，將就着吃……」

    孫氏熱情的招呼着左君墨，順便把手裏端着的一盤水煮雞蛋放到桌子上。

    左君墨看着面前這滿滿當當的吃食，滿臉動容。

    「這麼豐盛，嬸子真是太客氣了。」他道。

    孫氏站在一旁笑着。

    「左莊主不嫌棄就好……」

    「嬸子，你和三叔就喊我君墨吧，我是晚輩……」左君墨道。

    孫氏和楊華忠對視了一眼，兩口子眼中都有些受寵若驚。

    左莊主聽說在左家莊那邊，是跟從前李家莊李財主一樣的大鄉紳。

    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年輕人，一點架子都沒有。

    楊華忠當下很爽快的點了頭：「好，好，君墨，棠伢子，吃，趁熱吃，喜歡吃啥就吃啥！」

    於是，眾人熱熱鬧鬧的拿起了筷子，開動起來。

    吃早飯的時候，左君墨聽駱風棠上晝要去山裏獵香獐子。

    「風棠老弟，我跟你一道兒去吧。」他道。

    一個人悶在屋子裏，也想不出更好的對策。

    去山野間走走，指不定思路就開闊了。

    左君墨想着。

    駱風棠自然是沒有異議，不過，他還是習慣性的看了眼楊若晴。

    楊若晴欣然點頭：「好哇，多個人多份力量，我們三個一塊兒去。」

    三人今日註定是去不成的。

    為啥？

    早飯還沒吃完，那邊楊永青氣喘吁吁跑來了。

    「三叔，爺讓你趕緊去趟老宅，出事兒啦！」

    楊永青大聲道。

    「啊？啥事兒啊？」

    楊華忠放下筷子站起身問。

    楊永青道：「四叔和我爹打起來了，爺讓你們趕緊過來拉架，他一個人拉不開！」

    楊華忠跟左君墨和駱風棠那招呼了一聲，一陣風似的衝出了飯堂。

    楊若晴也放下了筷子，眼睛冒光。

    「棠伢子，你和左大哥一起去逮香獐子吧，我就不去了，我也去拉架！」

    撂下這話，她追着楊華忠後面也跑了。

    昨夜還看到楊華安在棉花地溝里跟別的女人做那種醜事。

    今個一早就跟四叔打起來了。

    莫非那女的是四嬸不成？

    我勒個去，一定得去看看啥情況。

    老楊家正門前，圍了一大圈的村民。

    一個個探着脖子，朝那緊閉的正門張望。

    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老楊家裏面，傳來激烈的吵鬧聲。

    不過因為隔着一座前屋，還關着兩道門，聲音傳到外面就變得有些模糊。

    只分辨得出是楊華明在罵，卻聽不清楚罵誰，罵的啥。

    楊若晴不曉得楊華忠是怎麼進去的，不過，她自己是繞到了後面院子那裏翻牆進去的。

    剛來到老楊頭和楊華明他們住的院子裏，就被眼前的陣勢給嚇了一跳。

    院子正中間是一棵老槐樹。

    老槐樹枝繁葉茂。

    楊華安爬到了老槐樹的樹梢上，雙手雙腳緊緊抱着那樹梢，一張臉慘白無血。

    樹底下，楊華明跟一頭暴躁的公牛似的，圍着那老槐樹轉圈子。

    他手裏拿着一把鐵鍬，不時的朝那老槐樹上面揮舞，試圖去打楊華安。

    嘴裏還在罵咧，雙眼赤紅，就跟灌了血似的。

    樹梢距離地面的距離，決定了那鐵鍬只能挨到楊華安的衣裳角。

    並不能打到楊華安的身體。

    可即使如此，楊華安還是嚇壞了。

    趴在樹身上，渾身直哆嗦。

    老爹呢？

    不是來拉架了嘛？咋不見人？

    楊若晴目光環視一圈後，找到楊華忠了。

    楊華忠正站在院子一角靠着的木板車旁邊，手裏扶着老楊頭。

    看老楊頭站着的那個姿勢，怕是扭了腰。

    「爹，我來幫你扶爺！」

    楊若晴喊了一聲，正要過去搭把手，被楊華忠喊住。

    「晴兒，你快去小灶房攔住你奶！」

    楊華忠焦急的道。

    啊？

    楊若晴還沒回過神來，便見雙目失明了的譚氏從小灶房沖了出來。

    老太太蹬着一雙小腳，手裏舉着一把切菜的刀。

    雖然眼睛看不見，可這院子裏的路走起來卻很穩健。

    估計如今適應了這黑暗的世界，在院子裏走這一段路也練得很嫻熟吧？

    在楊若晴這怔愣的當口，譚氏已一陣風似的奔向了對面的西屋。

    「晴兒，莫出神了，快，快去攔住你奶啊，她要殺你四嬸……」

    楊華忠焦急的聲音再一次傳過來。

    楊若晴打了個激靈，趕緊追進了西屋。

    西屋裏，比院子裏還要亂。

    譚氏菜刀舉過頭頂，滿屋子追着劉氏砍。

    劉氏嚇得面無人色，嗷嗷叫着，滿屋子躲。

    兩個人繞着圈子，你砍我躲。

    譚氏悶聲不吭，半句話都不罵劉氏，就咬着牙繃緊了臉滿屋子追着劉氏砍。

    不依不饒。

    那菜刀好幾次砍下去。

    要麼砍在桌子上，要麼看在床邊掛帳子的竹子上。

    要麼就砍在牆壁上，濺一堆的泥土渣渣……

    邊上，鮑素雲，還有金氏都在。

    一個個都嚇得不輕巧。

    楊若晴進來後，第一件事不是急着去奪下譚氏手裏的刀，而是直接拽着鮑素雲就往屋子門口拽。

    在她看來，劉氏這是活該。

    被譚氏砍幾刀也是自找的，就算砍不中，好好受頓驚嚇也沒人心疼。

    誰讓她去跟楊華安勾搭呢。

    五嬸將近八個多月的身子，可不能被牽連了，得第一時間保護五嬸母子無閃失。

    接下來，她還得去把大媽給帶出來。

    然而，就在她剛把鮑素雲成功轉移到外面院子裏的時候，西屋裏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她再次衝進屋。

    譚氏僵硬的站在屋子中間，手裏的刀子掉在地上，刀身上沾着血。

    金氏就倒在譚氏的腳邊，一隻手上鮮血淋漓。

    又聾又啞的金氏抬着自己的手，看着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嚇得『啊啊……』的叫着。

    「殺人啦，殺人啦，老太太瘋了殺人啦……」

    劉氏的尖叫聲卻從床底下傳了出來，整個人披頭散髮，眼珠兒都快要暴突出來。

    ……

    前院，楊若晴給金氏的手指做了處理和包紮。

    看着流了好多血，其實傷口不是太嚴重。

    敷上止血和消炎的藥，包紮一番，三日不要沾惹生水便無大礙。

    只是這傷口癒合的過程，會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