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川，你找咱有啥事不？」

    楊若晴的聲音，伴隨着她的腳步聲從堂屋門口傳來。

    沐子川循聲往來，目光落到楊若晴的身上。

    好幾個月不見，女孩兒又長高了，出落得越發的婀娜苗條，水靈清秀。

    女性的特徵和魅力也越發的明顯了。

    沐子川的眼底，悄然掠過一絲欣喜的光亮。

    他還沒開口，一旁的老楊頭忍不住皺了下眉。

    「晴兒，不可無禮，這可是朝廷派下來的賑災官員，得喊大人……」老楊頭道。

    「啊？」

    楊若晴愕了下，對老楊頭這副卑躬屈膝的樣子有點不爽。

    「這裏又沒有外人，爺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呵呵，要真那麼算，我也不是庶民啊。」

    她轉身挽住身旁駱風棠的手臂。

    「棠伢子是將軍，我是準將軍夫人，搞不好將來還能混個誥命夫人呢！沐子川，你說是吧？」

    沐子川一臉尷尬。

    他看了眼楊若晴緊挽住的駱風棠的手臂，垂下了睫毛。

    然後，側首對老楊頭道：「楊家爺爺，晴兒說的對，我雖是朝廷派下來輔助賑災的，可我也是長坪村的一份子。」

    「這裏沒有外人，那些虛禮什麼的，能免則免，省得彼此說話行事受約束。」

    沐子川這番話，讓老楊頭臉頰火辣辣的。

    楊若晴斜了眼老楊頭那邊。

    嘿嘿，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吧？

    活該！

    八仙桌這邊，沐子川站起了身，對眾人道：「方才就着災情，已詢問過在座諸位。」

    「問再多，也不如實地去走一遭，親眼看一看。」

    「晴兒，棠伢子，可否勞煩你們二人陪我一起去外面轉轉，看看這周邊村子的受災情況如何？」沐子川問。

    楊若晴和駱風棠對視了一眼。

    若是他讓他們陪他出去看風景，肯定一口鹽汽水噴死他。

    如今不同了，他是回來賑災的。對於這種請求，就算他不提，他們二人也會主動來做的。

    駱風棠爽快的點頭：「好！」

    沐子川又把問詢的目光落在楊若晴身上。

    他最期盼的，是她的點頭應允。

    楊若晴勾唇一笑：「夫唱婦隨，當然一起去！」

    沐子川也點頭，說不出是悲還是喜。

    看到三人這就要出門，老楊頭他們又都湊了過來。

    「舉人老……」

    意識到啥，老楊頭他們又趕緊改口。

    「子川哥兒啊，那啥，你才剛下船茶都沒喝幾口。」

    「要不，等吃過了晌午飯再去查看災情？還有令堂那邊，你也還沒見上一面呢……」老楊頭道。

    沐子川微蹙了下眉頭道：「災情如火，拖延不得。」

    「我既已回來了，跟我娘見面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

    撂下這話，他轉過身來對等候在屋門口的楊若晴和駱風棠道：「我們走吧！」

    「好嘞！」

    楊若晴爽快的應了一聲，臨走前，還是忍不住瞥了眼老楊頭。

    爺這是咋啦？

    咋跟沐子川這獻殷勤的成份這麼重這麼明顯啊？

    想巴結點啥？

    哎，一個人若是老想着要跪下去，旁邊人是咋都拉不起來的。

    無語了！

    ……

    三人撐着一條小船出了家門。

    駱風棠撐船，沐子川立在船頭，手裏沒有拿書生才子裝比用的摺扇。

    而是拿了一根長竹篙。

    楊若晴則站在他身旁，手裏拿着一串繩索，繩索的一端綁着幾塊秤砣。

    三人先是在長坪村這附近劃了一圈，測試了不同地段水位的深度。

    然後，小船打從村里過，檢查了家家戶戶的受災情況。

    看到那些漂浮在水裏的死雞死鴨，以及其他一些漂浮着的腐爛的動物屍體，沐子川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損失實在太嚴重了，簡直生靈塗炭啊！」

    他輕嘆着道。

    這一路從望海縣那邊過來，所到之處，無一不是滿目蒼夷。

    懷着雄心壯志下來賑災治水，可是，在望海縣下面的白泉鎮救災時。

    白泉鎮的一條堤壩破了，當洪水如同兇猛的野獸般衝出來的那一霎那。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百姓被洪水沖得妻離子散。

    那么小的孩子，從他的面前衝過去。

    他跳下水去拉，拉住了孩子的手。

    可是水流湍急，片刻便將他的手給沖開了，孩子已不見了蹤影。

    若不是隨行的護衛營救及時，他估計也被大水衝到不知何處去了。

    孩子的屍體，是在隔天下晝找到的……

    出京時的雄心壯志，頓時被潑了一瓢冷水。

    「蒼天無情，以百姓為芻狗！」

    「在這種大災害面前，人力，好渺小！」

    想到悲傷處，沐子川忍不住沉聲道，滿面悲傷，黯然之色。

    咦，怎麼都沒人安慰下自己呢？

    晴兒哪去了？

    沐子川扭頭一看，身旁空了，楊若晴不知何時去了船尾撐船的駱風棠那邊。

    船尾這邊，楊若晴正指着水裏面那些漂浮的動物屍體。

    「不是讓里正大伯帶着村里會水的爺們把這些動物屍體撈起來再處理掉嗎？咋還這麼多？」

    她蹙着眉，語氣間帶着幾分不滿。

    「這些玩意兒漂浮在水裏，散發出惡臭不說，還把水給弄髒了，一堆的病毒。」

    「皮膚接觸到這些水，搞不好就會生瘡流膿，指不定還會感染瘟疫，到時候才是真的滅頂之災呢！」

    聽到這話，駱風棠也是一臉的嚴肅。

    他把手裏的竹篙塞給楊若晴：「晴兒，你陪着沐子川去察看災情，我這就回去組織人來打撈這些東西！」

    楊若晴一把將他拽住：「這會子你就甭回去了，水裏髒，我不准你游回去。」

    「等查看完了災情，你們再划船出來撈也不遲！」她道。

    駱風棠只得留了下來，接着撐船。

    楊若晴返身回到了沐子川這邊。

    沐子川把方才她的那番話全聽到了。

    此刻正一臉讚賞的看着楊若晴：「晴兒，你的這個顧慮，非常的好，等下視察完了回去，我來號召大家打撈。」

    楊若晴點頭。

    「前幾日一直都在打撈，可是有些東西當時沒發現，許是被壓在哪些角落裏，過後被水衝上來了。」她道。

    沐子川『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