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尷尬的站起身來，道：「表哥，你們聊，我出去給小環打下手。」

    說完，扭身就跑出了窩棚。

    「啊？我這……不是說錯啥話了吧？」周旺愣了下，問。

    駱風棠笑着搖搖頭，「沒，她是害羞了。」

    「害羞？」周旺睜大了眼，頓時明白了。

    「哎呀，我這人不會說話，不該當着晴兒的面說出來……」他道。

    駱風棠道：「沒事的，表哥你也坐下來吧，讓她們聊她們的去。」

    ……

    外面，楊若晴出來的時候，小環正蹲在那邊拔雞毛。

    小孩蹲在另一邊玩泥巴，穿着開襠褲的小孩子，小手裏拿着小樹枝在那挑着地下的泥巴，嘴裏還在嘰嘰咕咕說些大人聽不懂的話。

    楊若晴會心一笑，莊戶人家的小孩子幾乎都是這麼過來的。

    用樹葉和泥巴玩過家家，能玩一整天呢。

    「小環，要我幫你做啥不？」

    楊若晴來到小環跟前蹲下身來，問。

    小環看到楊若晴過來，笑了。

    「窩棚里有些悶吧？端把凳子出來坐？」小環問。

    楊若晴搖搖頭，「沒事兒，蹲着就很好。」

    小環笑着，也沒勉強，撈起刀開始給雞剖腹。

    一刀子下去，母雞肚子裏的內臟嘩啦啦掉出來，小環在那一堆內臟里挑挑揀揀着。

    「我來幫你！」楊若晴不由分手也擼起了袖子。

    小環沒攔住，只得隨了楊若晴。

    「這母雞可真夠肥的。」楊若晴道。

    小環道：「這母雞是上回去年過年的時候大舅送過來的呢，大舅媽會養雞。」

    楊若晴笑了。

    看到這雞肚子裏的雞蛋，跟一串葡萄似的。

    「這雞正下蛋呢，你把它宰了，小孩子不就沒雞蛋吃了嘛！」楊若晴又道。

    小環搖頭，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道：「沒事兒，家裏還有其他下蛋的雞呢，這老母雞湯養人，回頭我剛好也能給我婆婆送些過去。」

    楊若晴看着小環，「媳婦做到你這個份上，確實是好樣的。」

    小環拾掇的手頓了下，抬頭看了眼楊若晴，小環的表情有些複雜。

    她扭頭瞅了眼窩棚那邊，周旺沒出來，正在裏面跟駱風棠聊天呢。

    小環收回視線，壓低了聲對楊若晴道：「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心裏面，說完全不惱我婆婆，那也是假的。」

    「要不是她，我那第一個孩子，現在都能打醬油了。」

    說到這個事兒，楊若晴的臉色也多了幾分沉重。

    小環當初的第一個孩子，活生生就是被駱大娥和周霞這對母女給折磨得滑胎的。

    「我恨了我婆婆和小姑好久好久，我最難過的時候，都想過要不要拿把剪刀去跟她們同歸於盡？」

    「是周旺哥，是他一點一點捂熱了我的心，也是他讓我對這做人，還有了一絲眷戀。」小環喃喃着道。

    楊若晴點點頭，「這些話，還是頭一回聽你說呢，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啊。」

    小環擠出一絲苦笑，「今個都說到這個份上來了，我索性再多囉嗦一番，跟你多嘮幾句吧。」

    「晴兒，你願意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楊若晴勾唇一笑，「只要你願意說，我當然洗耳恭聽了。」

    小環感激一笑，目光望向遙遠的北方，輕嘆了口氣，開始說起她自己的事情來。

    「我是襄陽王府的家生子，我爹老實憨厚，我娘也不太會逢迎討好。」

    「在府里，他們都是做着最低賤最下等的差事，不像別的管家那樣拉幫結派。」

    「我娘時常跟我說，說咱做家奴的，就是要對主人家忠誠，不能生二心。」

    「我打小也就是這樣死心眼長大的，所以在王府裏面，也是個下等丫頭。」

    「後來襄陽王府老太妃要離開京城去底下的一個庵堂里休養，除了老太妃身邊的幾個貼身大丫鬟和婆子，還要從府裏帶幾個人過去伺候。」

    「她們一聽要離開京城去底下那山溝溝里的寺廟，還得陪着老太妃吃素，一個個都不想去。」

    「有關係的，找關係，給那些主事的送禮。」

    「我一沒關係二沒錢，自然就被撥去跟了老太妃。」

    「跟着老太妃在那山溝溝里的庵堂里一住就是三年，這三年裏，我雖是做着粗活，可是盡心盡力。」

    「老太妃人真的很不錯，又有菩薩心腸，待我好。」

    「後來在回京的路上，救了一個被水衝下來的姑娘，那個姑娘就是後來的小姑子周霞……」

    「老太妃說我不錯，就把我撥給了周霞做丫鬟。」

    「周霞生了一張巧嘴，又極會察言觀色，很會討老太妃的歡心。」

    「有一回老太妃生了病，周霞還割了自己一塊肉給老太妃做藥引子呢。」

    「這事兒讓老太妃大為感動，因為就算是襄陽王，老太妃的親生兒子也沒能做到啊。」

    「老太妃去了一趟皇宮，回來後，周霞小姐就被封為了雪舞郡主，在府里有了一席之地。」

    「而我呢，也跟着水漲船高，陪着小姐和老太妃去參加了不少京城貴族婦人小姐們的聚會，也算是開了些眼界。」小環道。

    聽到此處，楊若晴做恍然狀。

    「原來，周霞的這個郡主頭銜，是這樣換來的啊！」她道。

    「確實有魄力，也夠狠，對自己都這麼狠的人，對其他人就更別提了。」楊若晴又道。

    小環點點頭，「割肉那事兒，當時確實震驚全府上下，大家都被她的孝義給感動了呢。」

    「因為她對老太妃無微不至的照顧，老太妃越發的喜歡她，還許諾要為她謀一門好親事。」

    「好親事？」楊若晴挑眉。

    「可是雲王的側妃這個位置啊？」她又問。

    小環點頭。

    「老太妃是說過這話，而且，跟皇上那裏似乎也有了口頭的默契。」她道。

    「聽說當今皇上幼時喝過老太妃的奶水，所以一直跟敬重老太妃。」楊若晴又道。

    小環道：「是這樣的，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這個事兒。」

    「所以，老太妃跟皇上達成了口頭的默契後，大家看待周霞小姐就更不一樣了，就像看着未來的雲王側妃，一個個都上趕着討好。」

    「就連王府里幾個庶出的郡主們，都是又羨慕又嫉妒，臉上還得賠着笑呢。」小環道。

    回想起那段日子，自己在襄陽王府也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所以在這點上，自己還是得感激周霞小姐的。

    這邊，楊若晴扯了扯嘴角，「可惜啊，周霞這個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偏生這時候姑父突然去世了，姑父臨死前嘴放不下的就是周霞，」

    「我和棠伢子才專門去京城把她拽了回來，議親的事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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