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姑母，飯菜都要涼了，我們先吃吧。」劉豆蔻提醒道。

    知子莫若母，子川娘看到沐子川這副模樣，心下瞭然。

    「好，先吃飯。」她道。

    吃完飯，劉豆蔻去了灶房收拾碗筷，沐家大舅媽跟去灶房幫忙並陪她說話去了。

    這邊，沐子川扶着他娘回了西屋，「娘，我那屋子就讓給大舅媽和表妹睡了，要是沒有旁的事兒，兒子就先去駱家老宅了。」

    子川娘在床邊坐了下來，「子川，娘有句話，不得不跟你說。」

    沐子川眉心輕輕動了下，「娘，今日時候不早了，要不，改日……」

    「不行！」

    子川娘沉下臉來，冷聲道。

    沐子川站在原地，不出聲了。

    子川娘見狀，也不忍心，臉色緩了幾分，伸手拉起沐子川的手，沉下聲來，語重心長的道：「子川，我的好兒子，娘不怕死，娘怕的是死後你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娘，你別說這些話了，兒子不想聽。」沐子川道。

    「不想聽也得聽，不想面對的事兒也得去面對。」子川娘再次厲聲道。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這回你表妹過來伺疾，是娘和你大舅的主意。」

    「真實目的，就是想要撮合你跟豆蔻……」

    「這不可能。」沐子川打斷了婦人的話。

    「我比豆蔻整整年長十五歲，豆蔻的名字都是我給取的，而且在我心裏面，我一直都是把她當做最小的妹妹來看待，怎麼可能娶她！」沐子川連連搖頭。

    子川娘道：「男人比女人年長十五歲算什麼？在京城的時候，你的那位恩師張大人，都五十多歲了，不是還納了一個十六歲的女子做妾？」

    「恩師是恩師，我是我，我做不來！」沐子川道。

    「再者，豆蔻正值青蔥年華，生得也是如花似玉，她理當有屬於自己的歸屬，不該由你們這些長輩來隨意安排。」他再次道。

    子川娘道：「我的傻兒子，你是真傻還是裝糊塗？豆蔻對你的心思，你當真半點看不出來？」

    沐子川愣住了。

    子川娘接着道：「豆蔻，從小就屬意於你，若不是她自個點頭，像她那麼嬌滴滴的姑娘家，咋會放下大小姐的日子不過專門來這村子裏給我一個病人伺疾？」

    「豆蔻對你，是真心的，娘是過來人，看得真切。」

    「豆蔻是我的親侄女，對我也不會有外心，娘不在了，你們兩個搭夥過日子，娘躺在門板上都安心，你若是不答應娘，娘就死不瞑目了！」婦人道。

    沐子川艱難開口：「娘，你這又何必……」

    婦人抬手打斷了沐子川的話：「好了，該說的，我都跟你說清楚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吧，你大舅媽這趟要在我們家住三天，」

    「這三天裏，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我好給你大舅媽一個準信。」

    「別忘了從京城回來的路上，你是咋樣跟我說的，你說回來後，你的婚事我做主！」

    「你若是心裏還有我這個娘，你就兌現你的承諾，你若是不想兌現，我也不逼你，橫豎我也是一個將死之人，橫豎就當我從未生養過你！」

    ……

    沐子川帶了幾本書離開了家門，去了老沐家。

    夜裏，他坐在桌子前面，睡前習慣性的翻動着書本，可卻怎麼都看不進去，一列字都看不進去。

    先前娘的一番話一直在耳邊迴旋，攪得他心煩意亂，最後索性合了書捲起身來到窗邊站着，望着外面的夜色發呆，良久，良久……

    ……

    老沐家，劉豆蔻和她娘也洗漱完畢坐到了床上。

    「這是表哥的床耶，真好，我終於有機會躺在這床上睡覺了，太好了！」

    劉豆蔻手指一寸寸撫摸着身下的被單，眼角眉梢都是欣喜。

    她娘走了過來，跟她這道：「你這傻丫頭，你跟娘睡這床有啥好激動的？若你是跟你表哥子川一塊兒在這床上正大光明的睡覺，那才是真的激動和歡喜呢！」

    「娘，這種話你都說，不害臊！」劉豆蔻嗔了她娘一眼，佯裝動怒，可是俏臉卻浮起一抹羞澀的甜蜜。

    婦人輕輕撫摸着劉豆蔻的秀髮，低聲詢問道：「這段時日在你姑母家，跟你表哥相處得咋樣啊？你表哥對你好不好？」

    劉豆蔻點點頭：「好是好，可是，他對我卻是那種親戚間的客客氣氣的。」

    「我洗衣裳，他幫我打水，我燒飯，他幫我塞柴火，看似殷勤，也親和，但我總覺得少了那麼點啥，說不上來的感覺。」她道。

    婦人驚訝了下，道：「子川從前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這會子能幫你做這麼多事情，這說明他改變了很多。」

    「真的嗎？」劉豆蔻問。

    婦人道：「娘騙誰也不會騙你啊，豆蔻，你要加把勁兒，讓你表哥和你姑母看到你的勤勞和賢惠，讓你姑母堅信你才是他們老沐家最合適的兒媳婦。」

    劉豆蔻輕輕點頭：「娘放心吧，我會的。」

    「不過，有個人，我不太喜歡她。」

    「哪個？」

    「姑母的那個乾女兒，楊若晴。」

    「她？」婦人挑眉，「她咋滴你了？是不是欺負你了？」

    劉豆蔻搖頭：「沒有，她不僅沒有欺負我，反而還很關照我，我原本也是把她當做一個大姐姐，可是，我卻感覺表哥在看她的時候，那眼神跟看我時候的眼神不一樣。」

    「具體我也說不上哪裏不一樣，反正我就感覺，表哥看她的時候，是真的在看她。」

    「而表哥看我的時候，我卻感覺他不是在看我。」

    「那到底是看你還是不看你呀？你這說的，把娘都給弄迷糊啦！」

    劉豆蔻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就覺得表哥似乎更把她當自己人，表哥的床，那天我幫他撤換被單，他似乎有些惱了，叫我以後別動。」

    「後來我才曉得，他之前那被單是楊若晴給鋪上去的。」

    聽完劉豆蔻說的這一切，婦人沒吭聲，但目光卻動了起來，心思也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