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若晴這跟連珠炮似的追問，孫氏怔了下，隨即笑了。

    「你這急性子啊，一下子問這麼多，弄得我都不曉得該從哪裏回你話了。」孫氏道。

    楊若晴道：「那娘你就從前到後的回咯，把這事兒到底咋樣個由來的跟我從頭到晚說一遍唄。」

    孫氏想了下，整理了下思緒，道：「這事兒，還得從你爹上個月去山那邊的一個朋友家吃殺牛飯說起。」

    關於楊華忠去朋友那吃殺牛飯的事兒，楊若晴是知道的。

    當時楊華忠去吃殺牛飯，回來的時候那主家還割了十來斤牛肉讓楊華忠給帶回來。

    當時孫氏還送了三斤多過來，楊若晴把那牛肉全紅燒了。

    「我記得那件事呢，爹的那個朋友，好像是山那邊項家莊的吧？」楊若晴問。

    項家莊在長坪村的東面，打從余家村後面過去，跟余家村就隔着一座山樑。

    項家莊的項牛販子跟老爹的交情不錯，老楊家有啥喜事兒，項牛販子都會過來隨禮，過年的時候也會送牛肉過來。

    當然了，跟楊華忠打交道的人，楊華忠從來不會讓對方吃虧的。

    聽到楊若晴提到項家莊，孫氏忙地道：「沒錯沒錯，就是項家莊。」

    「你爹的那個牛販子朋友想給咱花兒拉個紅線，對方是他家的侄子。」孫氏道。

    「親侄子？」楊若晴問。

    孫氏點頭：「嫡親的侄子呢。」

    「那後生叫項勝男，上頭還有個哥哥。」

    「哥哥訂了親，好像年內就要成親了，勝男還沒有說親，年紀跟咱小朵差不多大。」

    「哥哥跟着爹娘在家裏老老實實打理莊稼，這個勝男跟着牛販子大伯學殺牛和買賣牛肉，聽說也上了幾年學，會寫會算，腦瓜子也靈活。」

    在孫氏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楊若晴就蹲在一旁耐心的聽着，一邊聽一邊在腦海里勾勒出對方的形象。

    孫氏接着道：「勝男那孩子，你爹也見過兩回，說是高高瘦瘦的，白白淨淨的，看起來像個念書人，可是卻又有一身的力氣，殺牛的時候得力。」

    「一張桌上吃了兩回飯，喝酒說話啥的，沒有太過圓滑，可也不呆板，規規矩矩的，瞅着還不賴！」

    聽完孫氏說的這一切，楊若晴琢磨着，自言自語道：「光聽這些條件，那個人家在咱鄉下也是普通人家，家裏有兄弟兩個，將來贍養爹媽，床前盡孝也有人分擔着。」

    「長相和年紀跟咱小朵也匹配，項家莊路也不遠，這些條件都不錯，但小朵是關鍵。」

    「必須得讓小朵親眼見了，接觸了，小朵自個點頭了，咱才能接着往後商量這件事。」楊若晴道。

    原來她是打算給小朵找個念書人給嫁了，所以有一段時間，楊若晴把相親對象劃在書生這一塊。

    附近的秀才郎，明着暗着的打聽了好幾個，最後挑了三個出來安排跟小朵見面。

    當然了，這見面都是非正式的，在鎮上的茶館啊，成衣鋪子啊來個偶遇。

    然後讓小朵去觀察……

    幾回下來，小朵直接就跟楊若晴這抗議了，她還是更喜歡跟自己差不多的莊戶人家的後生，接地氣，聊得來，在一塊兒說話吃飯自在。

    所以打那以後楊若晴就沒再安排念書人跟小朵相親了。

    這會子這個項勝男，聽起來方方面麵條件也還不錯，嗯，是可以安排一下。

    孫氏也做莫勒一番，道：「這事兒我和你爹還沒跟小朵說呢，晴兒，若是你也覺着不賴，那回頭我跟小朵說下，咱安排個時機讓他們兩個見一面？」

    楊若晴連連點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咱一家養女百家求，在挑選這塊可不能開玩笑，趕緊安排，我也要為小朵把關！」

    ……

    小朵的事情，孫氏悄悄的去安排去了，暫且先不告訴小朵，就跟小花那裏通了個氣兒。

    她們幾個的打算是，倘若這個項勝男真的還不錯，先過了她們這裏的第一關，然後第二關再讓小朵親自來。

    另外，為了力求真實，孫氏還特別跟楊華忠那叮囑，讓他務必也跟牛販子那邊通個氣兒。

    讓牛販子也別跟項勝男那裏聲張，到時候就說是讓侄子陪大伯來大伯的朋友家吃頓飯，僅此而已。

    楊華忠找了個機會去了趟項家莊，於是，跟牛販子那裏商量好了，等到這個月中旬的時候，到時候牛販子帶着侄子過來一趟，就說是商量牛崽子的事兒。

    楊華忠家要買牛為明年開春的春耕做準備，從前的牛老了，數量也不夠，所以打算再買一頭牛回來先養着。

    「晴兒啊，這也真是奇怪呀，前幾回你帶着小朵去相親，我一點都不緊張，可這一回，我卻好生緊張啊，這是咋回事啊？」

    這一日，楊若晴正在後院收拾屋子，孫氏風風火火過來了，找楊若晴這說話。

    楊若晴笑了，「人家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當初棠伢子來我家吃飯的時候，你也是緊張得不曉得該整啥菜給他吃才好，這會子又這樣，我有預感，項勝男八成就跟咱家有緣了。」

    孫氏笑了，「我倒也希望呢，小朵也十六了，是時候出嫁了。她不像小安，小安是男人，可以等，可以拖幾年，她女孩子家，還是儘量別拖，省得節外生枝。」

    楊若晴點點頭，「若是紅鸞星真的動了，那這婚事也就快了。你瞧瞧，小潔從前跟在咱屁股後面轉，如今只能在家待一個多月啦！」

    孫家的表妹小潔，跟鎮上的落魄舉人張斑在大傑和黃毛的撮合下，一見鍾情。

    張斑在鎮上的書院裏坐了教書先生，大白小黑都是他班上的學生呢。

    他和小潔的婚事，大孫氏是從頭反對到腳的，可是耐不住小潔的決心啊。

    所以這拖拖拉拉，磕磕碰碰，婚期終於定在臘月初。

    於是這段時日小潔哪裏都不去，就待在家裏趕製繡活，籌備嫁妝。

    「哎，日子過得好快，我恍惚還記得當初你大舅媽一家趕着牛車，拖家帶口從孫家溝搬出山的情景呢。」孫氏感慨着道。

    「那會子大傑小潔還是孩子，就跟辰兒和寶寶這般大小，一大家子就住在咱家院子隔壁的小院落里。」

    「這一晃眼，大傑早就當了爹，小潔臘月也要出嫁了，我這心裏啊，是又欣慰又捨不得。」

    「倘若小朵也出嫁，那咱這家，可就空了……」

    楊若晴抿嘴笑，「娘啊，家不會空的啦，小朵出嫁，將來小安還會娶媳婦的嘛，這兒女們長大了就該有自己的小家庭，」

    「再說了，你看看我，這齣嫁了跟沒出嫁也沒啥兩樣嘛，何況項家莊路也不遠，你和爹去看小朵，又或是小朵回娘家，都方便！」

    這番話安撫了孫氏，孫氏笑了笑，道：「先讓勝男過來咱好好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