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夫人正看着前面的龍舟賽。

    聽到那老者的話，左老夫人笑着道：「勝敗不重要，這樣歡慶的節日，不過是尋個由頭大家在一起熱鬧熱鬧。」

    「還是老夫人心胸豁達，才能教導出莊主這樣出色的人來啊！」

    那個老者又附和着。

    左老夫人笑着搖搖頭：「先看比賽。」

    楊若晴站在老夫人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着前面的龍舟賽。

    這是她頭一回親臨現場看龍舟賽。

    前世都是在電視節目上看。

    此刻親臨現場，感受着這濃烈緊張地氣氛，跟坐在屏幕前面感覺完全不一樣。

    前方，龍舟快要進行終點衝刺了。

    鑼鼓聲更為緊密，水上岸上一片歡騰。

    「要搶龍珠啦，表哥加油啊！」

    身旁，左迎春已經激動得雙手攏在嘴旁邊，成一個喇叭狀。

    朝着左君墨那邊使勁兒的喊。

    岸邊，大家都在喊，來自各個村的，都在支持自己村裏的參賽隊伍。

    被這種濃郁的節日氣氛感染，楊若晴也有些激動。

    目光有些緊張的追隨着左君墨所在的那條龍舟。

    只見龍舟臨近終點的時候，那邊有人拋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龍珠』。

    「哇，表哥贏啦，表哥好厲害……」

    左迎春興奮得使勁兒甩着手裏的香帕子，朝左君墨那邊用力揮舞。

    龍舟在往回劃，兩岸的村民們奔到河邊，手裏舉着長長的竹竿。

    竹竿上掛着紅布，挑着禮品，食物與飯料，扔到參賽的各條龍舟上。

    甭管輸贏，也不論名次。

    淳良質樸的村民們，只想通過這一年一度的端午節龍舟競賽，來祈願這一年的風調雨順。

    種田的，莊稼豐收。

    捕魚的，收穫累累。

    大傢伙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

    邊上的歡呼聲，炮仗聲此起彼伏，經久不絕。

    而左君墨，也被他船上的隊友們簇擁着，朝岸邊走來。

    這時，楊若晴看到很多大姑娘小媳婦，紛紛往左君墨那隊水手們那邊跑去。

    一個個爭相着把手裏的東西塞給那些水手們。

    其中，左君墨被塞的最多！

    這是幹啥？

    楊若晴訝了下。

    這時，只見身旁的左迎春也從袖底拿出一隻小巧精緻的香囊來。

    拿出來的瞬間，一股艾草的清香飄進她的鼻子裏。

    然後，左迎春招呼都顧不上跟左老夫人打一聲，提起裙裾就朝左君墨那邊跑去了……

    「這是咱這一帶的習俗，」

    左老夫人的聲音傳進了楊若晴的耳中。

    老夫人瞅了眼那邊，被一眾年輕女子圍攏在中間的左君墨，跟楊若晴解釋着。

    「一年一度的龍舟賽，博得頭籌的那些未婚水手們，都會接到未婚女子贈送的香囊，禮物。」

    「哦……」

    楊若晴明白了。

    這恐怕也是一種變相的相親儀式吧？

    未婚的男女青年，可以通過這樣一個節日，互贈香包啥的，來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左君墨是這一帶的青年才俊，有財有貌有人品。

    是無數大姑娘想要嫁的完美情郎。

    往些年他沒參與龍舟賽，姑娘們不好意思直接表達心意。

    今年他參加了，這樣的好機會，姑娘們都不想錯過。

    看着左君墨被一群鶯鶯燕燕圍在中間，

    雙手，脖子上，腰間，全都被熱情大膽的姑娘們掛滿了小禮物。

    整個人跟瓦市門口賣雜耍的攤販似的，楊若晴就覺得很有趣。

    左君墨好不容易暫擺脫了那群鶯鶯燕燕。

    他從人群中逃了出來，大步流星朝石橋這邊走來。

    徑直來到左老夫人的身旁，微微躬了躬身，「娘，今日這龍舟賽看得可還盡興？」

    左老夫人微笑着點頭：「沒讓我丟臉，不錯不錯！」

    聽到母親的誇獎，左君墨的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來。

    他的目光，這才落到楊若晴的身上。

    「好玩不？」他問她。

    楊若晴笑着點頭：「別開生面，讓我大開眼界啊！」

    這麼高的評價？

    左君墨的唇角揚起更加愉悅的弧度來。

    見楊若晴歪着腦袋，打量着他渾身上下這被掛上去的東西。

    他道：「這是我們這一帶的習俗……」

    「嗯，我知道啊，方才老夫人跟我說了。」楊若晴道。

    「你們那邊，端午節沒這習俗麼？」左君墨問。

    楊若晴還在打量着他身上，聞言搖搖頭。

    「十里不同俗，我們那沒有。」

    「莊主這樣子挺有趣呢，像是一棵祈願樹呢，呵呵呵……」

    她忍不住道。

    左君墨滿頭黑線。

    他把身上掛着的東西一股腦兒摘了下來，放在邊上的一隻空籃子裏。

    然後又把籃子遞到她面前：「給你的。」

    「啥？」

    楊若晴訝了下。

    有些不敢置信的指了下自己的鼻子尖兒：「給我的？做啥啊？」

    左君墨溫柔一笑：「我一個大老男人，要這些玩意兒沒用。你拿去耍！」

    「啊？」

    她怔了下。

    趁着她分神的當口，左君墨已霸道的把籃子塞到了她手裏。

    然後轉身快步下了石橋，去龍舟那邊處理後續事情了。

    石橋上，楊若晴拎着籃子，傻了。

    這拎着的，可不是花花綠綠的香囊。

    而是一顆顆炙熱的少女的芳心啊！

    左君墨，你老人家不要就別收啊！

    完了完了，姐姐我替你分擔炮火了！

    頭頂明明是艷艷高照。

    可是，楊若晴頓時感覺自己站着的，不是日頭底下的石橋。

    而是，鬼門關前的奈何橋。

    陰風陣陣啊。

    一雙雙幽怨的視線，如刀子般，從四面八方颳了過來。

    其中，就有一束來自於左迎春。

    倘若眼神有實質，楊若晴懷疑自己早已千瘡百孔了！

    身旁，把這一切看在眼底的左老夫人會心一笑。

    她緩緩站起身，對楊若晴和左迎春道：「快晌午了，咱回去吧！」

    「誒，好。」

    楊若晴便把那隻篾竹籃子交給那個僕婦拎，自己過來扶住左老夫人的一隻手臂。

    左迎春趕緊扶住另一隻，兩個人攙着老夫人下了石橋。

    楊若晴無視掉那些大姑娘們嫉恨的目光，扭頭朝身後河邊望去。

    左君墨站在那邊，像是在檢查龍舟，一邊跟邊上的人交代着事情。

    對這邊的『腥風血雨』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