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賈府冬至(下)

作品:《奮鬥在紅樓

    去年冬至,賈母亦一樣舉辦了一場熱鬧的消寒會。賈環在武英殿上奏三本,參倒王子騰、順親王、楚王。大展風采,解決危機,提振賈府地位:賈、王平齊。

    今年的消寒會,比去年更加的盛大。這不僅僅是體現在參加的人數上,還體現在此刻宴會的各色用度上:瓷碗,瓷杯、銀壺等各色茶酒器皿、桌椅。

    比如,去年用的是一色官窯脫胎填白蓋碗。今天用的就有各種精巧的器皿:成窯、鈞窯、定窯。去年用的是五成新的舊桌椅,看着古香古色。今年用的是新制的金絲楠木桌椅、案幾、如賈母、王夫人用的,更是沉香檀木。

    隨着,賈母令開席,丫鬟、媳婦、婆子們穿着府中下發新制的格外乾淨、爽利的各色衣裳,拿着大荷葉式的翡翠盤子、捏絲戧金五彩大盒子進來。

    冷盤熱盤,南烹北炙,美酒佳肴陳列在賈府一眾女眷各自的暗紅色描漆楠木案幾前。

    金玉如意、紫檀屏風,烏銀洋鏨自斟壺,山水人物蟲鳥花草的瓷器酒杯。各色江南美食:茄鯗、鴿子蛋,燕窩火熏煨豆腐,風醃果子狸、胭脂鵝脯,時蔬瓜果。

    說不盡的富貴風流,在賈母上房的花廳中傾瀉而出。

    如邢岫煙,薛寶琴、李紋、李綺等人或許無法從這些細節中察覺到,兩次冬至宴會的差距。但如賈寶玉,寶釵、黛玉,三春等人,很容易就感受到區別。

    雍治十四年春,賈府發生經濟危機,幾乎破產。而到此時雍治十五年底,賈府的家底、積蓄開始積攢。

    眾女眷分席而坐: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李嬸娘,鳳姐,胡氏等人。另有:紈、黛、雲、探、迎、惜、琴、煙、紋、綺。賈母在上首的位置,看着花廳中熱鬧的場面,笑容滿面。

    賈府遭受傾頹之厄,至此時,局面徹底穩下來。她喜歡的小兒子加官,晉升九卿。榮耀至極。賈史王薛,如今又以賈家執牛耳,試問賈母她如何能不高興?

    賈環和寶釵坐在一塊。按照年齡,排在賈寶玉的下面。香菱、蘇詩詩以及丫鬟們都在身後服侍。賈環在桌子前,悄悄的握一握寶釵的手,小聲道:「姐姐慢慢吃。我要去外面了。」

    賈母留賈環在花廳里吃酒,是表示對賈環的親近。但,賈環等會還要去前院裏應酬。賈環和政老爹一樣,留在賈母這裏,眾女眷都不自在。

    寶釵白膩的俏臉,如美玉般,晶瑩剔透,明麗難言。杏眼如水,萬般柔情,都在眼中,輕聲道:「嗯。」

    賈環心裏一笑,拿着酒杯下席來,香菱提着酒壺跟着。賈環走到花廳正中,給賈母敬酒,道:「府中累遭變故,讓祖母擔憂。是孫兒的罪過。如今老爺高升通政使,孫兒為祖母賀!」

    「好,好。」賈母開懷大笑。飲了酒。

    賈環再分別給王夫人、薛姨媽等人敬酒。吃了幾杯,和黛玉目光相觸,輕輕的點點頭。在數道明眸的目送下,出了賈母上房花廳。

    正午時,花廳中陽光和熙。雕樑畫棟,美人如花。

    賈環回頭看看廳中的這精美、富麗的畫卷,笑一笑,往賈府的前院走去。

    他從未想過守護賈府里的某些人。然而,如今,他為賈府的執掌者,上下歸心。這樣,休閒、富貴、風流的貴族生活畫卷,足當銘記在記憶中。

    …

    …

    賈府的前院中,聲勢比後院更勝。畢竟,後院只是榮國府、寧國府並薛姨媽、李嬸娘兩個親戚。

    前院之中來賀的賓客足有四五十人。賈史王薛四家,世交,四家外延的力量,四王八公集團中與賈府交好的世家,勛貴。

    榮禧堂、向南大廳、前院中,酒宴已開。賈環從賈府西路過來,先到賈府日常政治活動舉辦地榮禧堂中。

    「三爺來了。」


    「環叔來了。」

    「子玉來了。」

    「賈世兄來了。」

    「賈探花…」

    「賈兄弟」

    「賈大人…」

    五間開的榮禧堂中,賈環從門口到正大廳,各種稱呼響起。賈環微笑着一一回應,令人如沐春風,處理的很得體。榮禧堂正廳中,置了四五桌酒。

    正中的酒桌上坐着賈政、忠靖侯史鼎、王承嗣、趙尚書的兒子趙二公子、宇文銳、大理寺寺丞李守榮、吏部文選司郎中湯奇。除開王家在軍中的勢力,四大家族權勢網的頭面人物或者代表都在這裏。

    這就是賈府今日冬至酒宴的意義所在!

    四大家族的旗幟,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今日,便是賈府邁出的堅實的第一步。

    賈璉、賈蓉兩人在榮禧堂正廳這裏,起身迎着賈環,簇擁着他往裏走。賓客中,除了直系長輩,全部都站起來。

    賈政一身寫意的月白色文士衫,捻須看着走過來,眾星捧月般的兒子,問道:「怎麼來遲了。」

    賈環躬身行禮,道:「回父親,在老太太那裏吃了幾杯,因而來遲。」

    賈政點點頭,「嗯。」

    金陵李家的頭面人物,大理寺寺丞(正五品)李守榮,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笑呵呵的捧場道:「久聞子玉詩才高絕,今日來遲,當罰詩一首以饗賓客。」

    榮禧堂中頓時一片附和之聲。目光都落在賈環身上。

    賈環接過賈薔遞來的酒,吃了一杯酒,吟誦道:「愛好由來落筆難,一詩千改始心安。阿婆還是初笄女,頭未梳成不許看。」

    榮禧堂的正廳中,稍等片刻後,便是轟然一片的叫好聲,「好!」聲浪似乎要把屋頂給掀開。很明顯,這又是一首《論詩》。賈環前有論詩三首,士林中名氣很大。

    「江山帶有人才出」、「古人已死不須爭」、「公道持論我最知」,「一詩千改始心安」一句句,一首首,充滿着才氣,飄逸。而「頭未梳成不許看」,更是回答李守榮,妙趣橫生。

    賈環一到榮禧堂,就搶了政老爹的風頭。因「父子不同席」的規矩,賈環的座位並不在榮禧堂這裏。而是在東廂房,和羅華、許英朗、馮紫英、衛若蘭等人在一起。

    賈環正要離開,給眾人拉着敬酒。一時間,氣氛熱烈,觥籌交錯。

    王承嗣看着人群中應酬的賈環,心裏黯然,難言。想去年他母親生日,是何等的場景?如今又是何等的場景?邊將比不過身在中樞的通政使!可以預見,賈府,在四王八公集團中的地位,同樣的,會水漲船高。

    王承嗣落寞的喝了一杯酒。心裏很苦澀。若他父親再沒什麼作為,恐怕,賈、王兩家的差距要拉開。

    …

    …

    秦鍾、賈蘭、甄寶玉等人都在,賈環在東廂房和眾人聊一會兒,叮囑秦鍾過兩日到府里來看秦可卿,就離開。他有些不勝酒力。

    從賈府中路出來,賈環往賈府西路而去。看看賈母這邊的酒宴結束沒有。剛進賈母上房的院落,迎面平兒走來,道:「三爺,我正找你呢!」

    「哦?什麼事啊,平兒姑娘?」賈環微微有些驚訝,點點頭,跟着平兒到一處暖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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