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IF:自幼相識(3)
作品:《被嫡姐換親之後》安慶堂里一時沉寂。
徐老夫人雙眉倒豎。再看紀明達滿目震驚,還有些失落,她更怒氣上涌,張口就想說崔珏無禮,想讓他滾出去!!
溫慧亦心口發哽,只恨當年怎麼就多帶明遙去了崔家那一次?更不該就應了崔珏來看明遙!或許就是這兩次,才讓崔珏把明遙格外記住,直到今天來和明達相看還問起來!
可她更知,這門婚事已叫老爺記掛在心、極為重視。在老爺心裏,明遙雖是他最厭惡的女兒,但不論是哪個女兒嫁,只要女婿是崔珏,對老爺來說,便幾乎沒有區別。
若叫老爺知道,好好的相看,因這一句話毀了,老爺會怎麼和老太太吵是兩說,卻一定會怪她不攔着老太太!
「你們見面,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還記着呢。」
趕在徐老夫人開口前,溫慧已忙笑說:「你二妹妹性子最懶,不愛動,偏這幾日又着了些風,身上不大舒坦,我就叫她歇着了,不用來。」
紀明德興奮得左看右看。
家裏費了多少工夫給大姐姐選的好夫婿,卻指名要見二姐姐!太太這話的意思,是二姐姐病着不能見人,崔二公子只怕不能如願了。
太太還明着說二姐姐「最懶」,恐怕心裏已很不高興。若太太從此也不喜歡二姐姐了,二姐姐在這家裏,還能有舒坦日子過?
崔珏自然也聽懂了溫夫人言下之意。
「原來二妹妹病了。」他態度依舊平和,聲線也無一絲波動。
他說:「可惜。」
他認真看着溫夫人:「今日來此,是有一事疑惑:八年前二月,我給二妹妹來信一封,至今仍未收到回信,不知是何緣故。怕二妹妹有難言之隱,是以,只願當面相問。否則,心中難安。」
「難言之隱」,「當面」和「心中難安」幾字,他咬得很重。
溫慧回憶片刻,面色驟變。
是有這事。
三丫頭嫉妒明遙和崔珏往來,對老爺告了狀。那時姚氏才死沒兩年,老爺正是最心疼三丫頭的時候,也看明遙最不喜歡。又因崔家沒了長輩,老爺並不看重,是以借題發揮,發狠教訓了明遙一頓,
說再敢回信就滾出家門,安國公府沒有這等沒廉恥的姑娘!
她不好太和老爺強着來。
又因崔珏已九歲,明遙也六七歲了,到了男女大防的年紀,她便也順水推舟,隨了老爺去。
@可那年走年禮的時候,她叫管家帶話,說過明遙不方便和崔珏通信了!
崔珏此時提起,顯然只是要拿住安國公府失禮之處,堅持要見明遙。
給他見,或許還能把明遙嫁去。
不給他見,他也不會再娶明達明達哪裏受得住人家這樣待她?更不會嫁!
溫慧驚怒看向紀明德。
完了,她心想。老爺想要這門親事,也絕不會承認當年是他的錯,只會怨她不勸。難道,只能讓明遙出來了嗎?
全是三丫頭心窄心毒多事惹的禍!
紀明德早忘了五六歲的事,不明白嫡母為何這樣怨恨地看着她。
@紀明達卻已看懂:這崔珏根本不是真心來和她相看,只是來見二妹妹的!
這樣奇恥大辱,她她決不能忍!!
虧她還以為,當年崔府丞耐心和她下棋,人還不錯,他的兄弟想來也過得去,誰知竟是這樣無禮之人!
「二妹妹不曾回信,正是她失禮。」紀明達霍然站起身,「祖母、母親,是該讓二妹妹來當面賠禮,
我和三妹妹、四妹妹便不多陪了。」
她紀明達難道還少人求娶!
這樣無禮無知淺薄、只知貪圖美色之人,就留給二妹妹又如何,她不稀罕!
她就等着看,二妹妹容顏老去之後,還有什麼!
紀明達已渾然忘了,崔珏只見過年幼的紀明遙,並沒看過紀明遙長大的容色。
她對母親行禮,扶起祖母,不叫祖母阻攔他們見面,轉身就走。
紀明德被嫡母看得害怕,也趕忙跟上。
紀明宜自然忙隨祖母和兩個姐姐一同回內室,只在心裏着實擔憂二姐姐。
崔二公子是真心想娶二姐姐還好。
若婚事不成,二姐姐以後在家裏可怎麼過呢。
溫慧心痛疲憊地嘆出一聲。
「此處是老太太的屋子,不方便。」她命兒子,「快去把你二姐姐請到我房裏,讓她好生裝扮,不得失禮…要見人的。」
明達雖嫁不成了,可這門婚事,能結,還是結了最好。明遠讀書,也得這樣一位好姐夫幫襯。
明遙一向聽話懂事、知恩圖報,必會待家裏和明遠更盡心,或許比明達嫁去還更得好處。
已鬧成這樣,總好過自認從前怠慢輕視。今日不許崔珏見明遙,只怕從此要和崔家斷絕往來了。
明達的婚事,只能再看。
還有、還有家裏和從陽想起侄子看庶女灼熱的目光,溫慧只能惋惜,又慶幸:幸好兩個孩子還沒過定。
但崔珏和明遙也未必能成。
明遙懂事,或許怕她和溫家不喜歡,會婉拒崔珏,也或許會勸崔珏娶明達…也未可知啊。
那時,她只要勸動明達放下今天的事,不仍是一門好親事?至於老太太左性,老爺會努力勸服的。
溫慧心念一轉,又生出兩分希望。
紀明遠將安慶堂內發生的事盡數告知了二姐姐,沒有一字隱瞞。
紀明遙震驚坐到妝枱前。
沒見到本人,她不能確定崔珏只是想問當年那封沒回的信,還是.…想娶她。
當年她認錯態度極好,任罵任說,忍着沒回一句嘴,所以保住了崔珏寄來的信。她記得這兩封信放在哪,也還留着自己沒寄出去的信。但,她要拿出來嗎?
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髮髻才梳好,還沒插簪,嫡母的乳母馮嬤嬤便又來了。
馮嬤嬤慈愛笑着,在紀明遙耳邊說:「二姑娘知道,今天原是大姑娘相看。偏崔二公子定要問多少年前的一封信,叫大姑娘得了好大沒臉,這事傳出去,家裏也豈不叫人笑話?二姑娘見了崔二公子,
若說得好,別忘了多提一提大姑娘。二姑娘知道太太為今天費了多少心」
紀明遙只看着鏡中的自己。
這張臉和她前世生得一般無二。馮嬤嬤今年還說過一句,她和姨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她是明遙,死了的明遙。
她更是姨娘的女兒,是嫡母養在膝下十年、視同親女的庶女,紀明遙。
她該聽話。
於是,紀明遙笑着對馮嬤嬤點頭,說:「是該如此。」
既並非她相看,紀明遙便重新擇了一身素淡衣裙,又只簪一朵時令「玉壺春」,簡戴簪釵,向正院來。
向窗外看見明遙的打扮,溫慧先覺滿意。
這孩子的容色難掩,但至少把她的話聽了進去,沒因好姻緣在前,就起了貪心。
她便放心站起身,笑道:「你們說話吧,我去躺躺。」
崔珏垂首,恭送溫夫人。
直到溫夫人的腳步聲消失,另一側內室傳來關門聲,他方抬頭。
十四歲的紀明遙正緩步走入他眼中。
四目相視,兩人都不由怔住。
她長大了。崔珏想。
二妹妹是長大了。
「二妹妹。」崔珏驀然垂眸。
「崔」稍作猶豫,紀明遙卻只喚他,「二公子。」
馮嬤嬤鬆一口氣,滿意笑了。
崔二公子再愛二姑娘的好模樣也無妨。只要二姑娘堅持不願嫁,崔二公子還能強把人娶走嗎?
二姑娘會辦好太太的吩咐。
崔珏喉間微澀。
二妹妹為何不敢再叫他「二哥」。
他向溫夫人所在的內室方向看了一眼。
丫鬟僕婦簇擁着他們回到東側間。
分別落座、捧茶。
紀明遙沒想好怎麼開口。
崔珏也只看了片刻茶水旋動,並不說話。
馮嬤嬤忙示意旁人都退下。
「這位嬤嬤。」崔珏放下茶杯,「你也請去歇着吧。」
馮嬤嬤面色一變。
這!
她雖是太太的乳母,到底只是奴才,不好直接駁回貴客,便忙看二姑娘。
但還沒待二姑娘反應,崔二公子已又問:「嬤嬤為何不去?是姨母不放心我與二妹妹單獨說話?」
馮嬤嬤只得忙應:「是,我這便去了。」
紀明遙看着馮嬤嬤轉出屏風。
崔珏,到底想問她什麼?若只問信,很不必把馮嬤嬤也遣走。
手裏的茶杯有些燙,燙得她快拿不住。她張了張嘴,又喚出一聲,「二公子」,可崔珏已經起身,
向她走了過來。
她手一抖。
崔珏加快腳步,扶住了她手上杯盞。
他的手指和紀明遙掌心相觸。
他該鬆開。
可過去種種和近年所聞浮上心頭,他竟只用另一手拿走茶杯,一手反而握住了二妹妹,就像十年前,他們在這所院落的松樹下並肩而坐一般。
二妹妹的手,也和幼時一樣,輕柔綿軟。
他人此刻在二妹妹面前,已為冒昧無禮,何需再畏首畏尾、顧慮重重。
崔珏看清了二妹妹的神情。她驚訝疑惑,也羞澀,但沒有抗拒、反感。
她的手安安靜靜落在他掌心,被茶杯熏出的熱度,似乎一併傳在了他心口。
「恐隔牆有耳,只能如此對妹妹說話。請恕我冒犯。」
他向前探身,望向窗外,雙唇離紀明遙左耳只有不到兩尺,聲音輕而堅定:「請妹妹如實告訴我:
你是想嫁溫大公子溫從陽,還是,更想嫁我?
刀他說:「只要妹妹願意,我必能娶你回家。若你不願,我便jj他本想說,若二妹妹不願,他便認她為義妹,不叫她因此事在安國府受委屈。
可他竟說不出來。
他閉上眼睛,正想逼自己作出承諾。
但紀明遙開了口。
「崔二哥。」
她聲音顫顫:「你看着我。」@崔珏緩緩轉過臉。
二妹妹眸中風雨微卷,湖面輕盪。在不到兩尺的距離間,她望着他、看着他。她握緊了他的手。
「這麼多年不見了,你為什麼想娶我?」
她只用氣音問。
「你是…真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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