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藥睡了，這會子你們還是先莫進去吧，等會驚醒了她，又得鬧騰。」孫氏道。

    楊華林聽到這話，抬起眼朝孫氏說的那客房望了一眼。

    「我不進去，我就貼着窗口瞅一眼。」

    撂下這話，他奔到了那邊的窗下，在那貓着腰往裏面瞅。

    孫氏也沒去阻攔楊華林，看得出，他這當爹是，是真心擔心蘭丫頭。

    只是這個錢氏……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呢？

    蘭兒身上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一看就是男人弄出來的。

    而旺福和錢氏接觸過，這裏面的事，錢氏會不會知情？

    一時間，孫氏心裏轉過很多個念頭。

    「晴兒娘，多謝你，多謝你救了我們蘭兒！」

    錢氏的聲音在孫氏身前響起。

    「蘭兒是她爹的心肝肉，蘭兒要是有個啥閃失，老二怕是也活不成了。」

    「老二要是活不成，我和永伯，福兒，也都沒了頂樑柱，這個家也要散了。」

    「你救了蘭兒，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救了咱一個家。我感激你，我給你磕頭了……」

    錢氏說着說着，當真『噗通』一聲跪倒在孫氏的跟前，額頭往地上去磕。

    等到孫氏回過神來，錢氏已經一口氣給她磕了三個響頭了。

    孫氏驚了一把，趕緊讓到一旁，不敢接受錢氏的磕頭禮。

    「你趕緊起來吧，莫要這樣。」孫氏道。

    錢氏見孫氏壓根就沒有要攙扶自己的意思，而且看這樣子似乎也不太領情，正準備自己爬起來。

    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老楊頭和小老楊頭他們聽到楊華林回來，都聞訊趕來了。

    錢氏趕忙兒跪在地上，接着給孫氏那個方向磕頭，一邊磕頭口中還在說着千恩萬謝的話。

    孫氏道：「你起來吧，莫這樣了，這種事誰攤上都不會袖手旁觀的，何況她還是我侄女！」

    錢氏還在那磕頭，謝恩。

    孫氏一籌莫展。

    老楊頭虎着一張臉走到錢氏近前：「你是不乾不淨的女人，是哪個讓你踏進我老楊家的院子的？滾出去！」

    錢氏抬起眼來，怯生生望着面前背着手，一臉威嚴的老漢。

    「爹……」

    「閉嘴！」老楊頭怒喝，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鬼才是你爹，滾出去！」老漢再喝。

    錢氏淚眼汪汪的，一副委屈不堪的樣子。

    這時，那邊貼着窗戶正朝客房裏張望的楊華林聽到身後的動靜，趕緊朝這邊過來。

    「哎呀，福兒娘你咋跪在地上呢？快起來快起來！」

    楊華林一陣心疼，趕緊過去將錢氏扶了起來。

    錢氏淚眼汪汪的躲在楊華林身後，一副非常懼怕老楊頭的樣子。

    楊華林看了眼這情況，猜到了啥。

    對錢氏道：「你先回家去，永柏和福兒都還等着你呢！」

    錢氏低聲道：「我不放心蘭兒……」

    楊華林拍了拍錢氏的手：「有我在這呢，蘭兒不會有事的……」

    「我呸！」

    老楊頭直接啐斷了他們二人的對話。

    「有你？有你蘭兒早死幾個來回了！」老楊頭道。

    抬起手裏的旱煙杆子指着楊華林以及躲在楊華林身後的錢氏。

    「你們兩個都滾，少跟這貓哭耗子假慈悲！」

    「爹……」楊華林辯解，「我是蘭兒的親爹啊，我關心我閨女，咋是假慈悲？」

    老楊頭道：「從前，你對蘭丫頭那是沒得挑，可自打你跟這個不乾不淨的女人攪合在一塊後，你就蒙了眼！」

    「蒙了眼？啥意思啊？」楊華林也有些氣惱。

    「爹你們莫要沒完沒了的咒罵福兒娘了好不？她安分守己，沒招惹你們。」

    「蘭兒出了這樣的事，你們這老的小的，一整日都沒半個人去鎮上給我捎半句口信。」

    「不是福兒娘一口氣跑去鎮上告訴我，我到這會子都還蒙在鼓裏！」楊華林惱怒的道。

    「啪！」

    一巴掌直接拍在楊華林的臉上。

    是小老楊頭。

    小老楊頭的一雙眼赤紅赤紅的，兩鬢斑白的發一根根都豎了起來。

    他指着楊華林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個混賬東西，分不清是非的畜生！」

    「你閨女不是自個掉池塘的，是想不開自尋短見！」

    「啊？」楊華林捂着臉，忘了疼痛，滿心滿眼全是震驚。

    小老楊頭接着道：「咱這一大家子沒人去給你報信，是因為咱都在忙着照看蘭兒。」

    「請大夫，餵藥，一個個人忙得團團轉。」

    「你閨女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還在這維護這個女人，你還是人不？你配做爹不？」

    「滾，你們都一起滾，不滾是吧？老子拿笤帚攆！」

    小老楊頭當真抄起邊上的一把掃院子的大笤帚，驅趕楊華林和錢氏。

    錢氏跑了，楊華林還是留下了。

    關上了院子門，沒有了錢氏在場，小老楊頭被孫氏勸着放下了笤帚，蹲到一旁嘆氣。

    這邊，老楊頭來到了楊華林跟前。

    「老二啊，咱爺倆好好說說話。蘭兒這事，你真得上點心了！」

    老漢語重心長的對楊華林道。

    楊華林點點頭。

    老楊頭看了眼那邊的客房：「老四媳婦她們之前給蘭丫頭換衣服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東西……」

    楊若蘭身上那些東西，原本孫氏和鮑素雲是不打算告訴老楊頭的。

    可是，大嘴巴的劉氏，搶先捅出來了。

    這大半日，老楊頭，小老楊頭還有譚氏在老宅東屋就着這事合計了大半日。

    幾個老人家都驚呆了，也氣壞了。

    「你娘本來這段時日身子調理得好了一些，這會子聽到這樣的事，氣得病又加重了幾分。」

    「老二啊，閨女是你的，她被人這樣欺負，你得站出來啊！」老楊頭最後道。

    楊華林整個人僵在原地，如同被雷給劈中了似的。

    腦海里，不停的回覆着老楊頭先前的那番話。

    之前楊華洲去找他，提到的關於旺福的事，這會子也在楊華林的腦子裏盤旋。

    他腳下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

    幸而老楊頭及時伸出手去攙扶住他。

    「蘭丫頭性子傲，這孩子雖然被你們寵壞了，不咋通人情世故。」

    「可說到底，終究才十六七水，終究是咱老楊家的孫女。」